十一点半。
起居室的钟表“铛”的敲了一声。
江栩知算着时间出来做午饭,男人正坐在客厅深处的沙发里。
明明满室阳光,却好像偏偏将那一处落下了,日光在他手边停下,深邃英俊的面容掩在淡灰色阴影中,落寞而矜贵,像是被遗弃的优雅大猫。
浅浅看过来的那一眼,便落进去了高高低低的日光。
——只是坐在背阴处看书而已,有的人却看起来像中世纪的败落贵族。
江栩知礼貌的和西瑞尔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厨房,没有注意到男人一直跟随着她的目光。
注意到了又如何?她也不会在意。
即便是再漂亮的,也不过只引起一丝兴趣而已。
西瑞尔目光落在少女的背影上,许久之后收回,平淡的回到书页上。
江栩知的生活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一个饲养物。
每天定时做上两顿饭,便能完美解决。
至于西瑞尔到底有什么目的,她也并不是很在意。
即便作为同居者,他也是无可挑剔的,没有噪音,也没有不合理的请求,安静的像座雕塑。
而且是,如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那群艺术家手中的雕塑一般,深邃漂亮的赏心悦目。
天边余晖洒满窗台,教室里同学三三两两的出门,江栩知收拾好了书包,不出意外的被拦住了。
男生修长挺拔,将她完全的掩住,困在了楼梯转角。
火红的夕阳掉下来,落在她的脚边,她低着头,默默看着光影在脚尖浮动。
“那天带走你的男人是谁?”
她没有抬头,纪嘉树长的太高了,一直仰着头会让她很累。
少女垂着头沉默不语,让纪嘉树心中怒气更盛,楼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看着他们的拉拉扯扯。
他黑了脸,箍着江栩知过于伶仃的手腕,将她拉到安全通道处,关上门,咬牙切齿的问:“你被下了那种药,怎么能随便跟人走?”
江栩知不知道为何男生像发疯的狗一般咬着她不放,她识时务的低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她总在说对不起。
纪嘉树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垂着头的江栩知此刻脸上漠然的表情,他满心的怒气和焦躁仿佛打在了棉花上,胀得人几欲发疯。
闭校铃响了起来。
江栩知终于抬头了,看着面前生气的像头发情的雄狮一般的纪嘉树,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落日光晕争先恐后的照进来,少女不过巴掌大的脸浸透在耀眼的余晖中,纤长的睫毛被投在眼底。
轻轻颤一下,他的心便也跟着动了动。
她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纪嘉树这才意识到他还紧紧握着江栩知的手腕,有些慌张的放开来。少女的手腕本就细的见了骨头,这会薄薄的一层皮肉上箍着一圈红痕。
是他留下的。
纪嘉树有些懊悔,又控制不住的有些喉咙发干。
他应该对少女温柔一点的。
半晌,他泄了气般,低声问道:“你那天……没事吧?”
暖红色的夕阳染上男生的侧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江栩知避开刺眼的光,摇了摇头。
“那就好,”纪嘉树微微侧了身,掩去些许不自在,声音低低的有些发闷,“你走吧。”
江栩知没有多想。
在她看来,纪嘉树是一个情绪极其不稳定的青春期男生。他像是一个危险的炸药桶,几乎可以莫名其妙的生气和发火,然后肆意的在她身上倾泻着失控的怒气。
如果不是他的存在的话,她的高中生活应该会简单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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