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锤头仿佛砸在某种金属表面,发出金铁交击声。
李观岳若无其事,只是被砸得歪斜几步,又继续扑向对方。
两人都是力量型,硬碰硬,不闪不避,就在门前全力厮杀起来。
只是李观岳正在厮杀时,却忽然听到一声惨叫从背后响起。
他猛地回头。
看到一个矮小侏儒,正身法极快的在和自己子女交手。
而他的其中大女儿,已经捂着脖颈,痛苦的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绝望的朝他伸手。
虽然时常想将这些儿女当做消耗品丢出去骗人,可真正看到眼前这一幕时。
李观岳只感觉心中一股血气,伴随着愤怒涌上脑海。
他眼前嗡的一下泛红起来。
“我杀了你!!!”他怒吼一声,转身扑向侏儒。
但门前的大汉却不管他这么多,一锤子狠狠砸中他后背。
嘭!!!
李观岳身体被砸飞起,狠狠撞在侧面船板上。
船板当场塌陷裂开,木渣碎屑飞溅。
他迅速爬起身,居然还是没多大事,反而怒吼着继续扑向侏儒。
噗。
忽地又是一片鲜血炸开。
大儿子李二禅,被大汉随手一锤,砸中胸膛,当场喷出一大片血雾。
剩下的三个李家子女纷纷尖叫起来,惊恐的想要逃离躲藏。
但无济于事。
在侏儒的尖锐狞笑声中。
他们一个个被使锤大汉和侏儒轻松收割。
两人就像耍猴一样,引得李观岳一会跑这边,一会跑那边。
无论什么时候,李观岳只能阻止一个人,而另一个人,便空出手来轻松乱杀。
终于……
整个宽大客舱内,只剩下三个人还能站立。
李家在场的所有人,就只剩李观岳一个,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看着满地的尸首血水,浑身血管越发凸起鼓动。
“啊!!!!!”
猛然间,他狂吼一声,声嘶力竭,扑向使锤大汉。
刚刚就已经膨胀一圈了的身躯,此时居然再度变大一些,并且全身肤色渐渐化为暗红色。
……
……
……
刺桐湾。
天色慢慢大亮。
“来了,来了!”
“彭莎号回来了!”
身旁的伊西巴斯船员惊奇喊道。
“他们不是早就出发了么?是去艾特赛那边,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有人诧异问。
码头上。
张荣方带着一行人,正远远眺望着逐渐接近的海船,等待它逐渐靠近。
原本他们是前来这边查看情况,询问彭莎号前往的目的地。
却没想到,才到这里,便看到了彭莎号居然返航了……
不多时。
彭莎号缓缓靠岸,抛出船锚,捆绑固定柱。
然后搭出下船的木阶。
一个个船员水手在船上往下大吼着。
顺着海风,众人隐隐闻到,从船上飘下来的淡淡血腥味。
“出事了!”张荣方面色一沉,脚尖点动,急速朝船上赶去。
其余人纷纷跟上。
众人上到甲板时,都是一惊。
整个甲板上到处坑坑洼洼,红色血点飞洒得到处都是。
一个两米高的皮甲大汉,正胸膛塌陷,倒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
在他身边,还有一具黑衣侏儒的无头尸首。
而李观岳,正盘坐在尸首边上,浑身是血,一只眼眶没了眼珠,一条腿也被硬生生扭成麻花,彻底废了。
他低着头,手里捏着一根旱烟,烟丝飘着白色烟气,却一口也没抽。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
李观岳艰难的抬起头,看向上船的众人。
他仅存的一只眼睛呆滞而茫然,呆呆的看到了上船的张荣方。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动弹。
良久,张荣方才忍不住开口。
“李师傅,你身上的伤……”
“张公子……求你……!”
李观岳忽地出声。
他慢慢的,艰难的挪动身体,然朝着张荣方猛地弯腰,屈膝,嘭的一下叩首。
“武功我都交给你!都给你!!……求你……帮我报仇!报仇……”
他重重的磕头在甲板上,一下接一下,声音哽咽。
随着一声声叩首,甲板上留下一个个不断叠加的血印。
眼泪和血水不断混合流下,落在甲板,又被额头砸得溅开。
张荣方沉默了。
他看着不断叩首的李观岳,看到船长正和前来查办的衙门捕头解释情况。
噗通。
忽地,李观岳身子一歪,晕倒在地,没了意识。
“来人,赶紧把李师傅待下去好生疗伤!”张荣方迅速道。
“可……公子,这人可是骗了您那么多钱……”一旁的一名守教衙门官兵忍不住道。
“钱归钱,之后再说,不管如何,他可以不仁,我不能不义。人命关天,先救人再说!”张荣方正色道。
“这……是!”几名官兵无奈,只能迅速上前,找了船上的担架,将李观岳小心翼翼放上去,带走。
张荣方也上去仔细检查了下。
这才发现,李观岳身上的伤势,远比外表看起来要重。
除开残疾的肢体方面,他内腑也受了重创,有脏器内出血迹象。
迅速给他服用了大道教的止血伤药,然后以基础的截脉手法止血。
简单处理好,他才让人将其抬下去,找医师治疗。
他的这一举动,也让周围的人都纷纷赞叹。
张景荣的善名不自觉的在这一刻,深深的印进了周围码头人群的心中。
此时也隐隐有人认出了他的真正身份。很快,张景荣便是张影守教的事,不知不觉也开始传开了。
大道教的风评和名声,也在这一刻于刺桐码头留下了一颗不起眼的种子。
处理完彭莎号案件后,张荣方乘坐马车,返回沉香宫。
车厢内。
张真海依旧带着面罩,和他同乘一车。
“公子……不是我们下的手……我的人还没来得及出手,就有另一拨人先动了。”
张真海压低声音,皱眉禀报道。
“我知道。”张荣方轻轻用茶匙舀了一勺姜糖,放入热茶中。
“虽然结果和我们预期的一样,可……看到一个父亲为了给儿女报仇,向我叩头。我心里……”
“公子太过心善了。”张真海望着张荣方的眼神微微柔和。
“心善……或许吧……”张荣方轻轻叹息。“只是有时候会想,原来每个人都身在局中。他如此,你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其实,他也不想如此,可若不如此,又如何能让那李观岳心甘情愿的将全部武功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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