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冒着大雨,骑了十几分鐘到秋实家中,偏乡地区的房子都是楼房,房租又便宜,秋实和秋阳虽然只有两个人,也是租了间三楼半的房子,一楼就是客餐厅,厨房在房子尽头,厨房有后门,连接后阳台,二三楼则是房间。
他们在骑楼停好脚踏车,湿淋淋地走进客厅。
「你等我,我找毛巾,给你。」
简昱伟听话地站在门口,看着秋实跑进屋内上了二楼。
他环顾客厅,或许是因为只有两个男生住的关係,客厅的家俱不多,但东西很多,看过的书本,穿过的衣服,东一落、西一落的,显得凌乱,却很有生活感。
秋实跑了下来,手上一条大浴巾塞给了简昱伟。「你擦一擦,先洗澡,在二楼。」
秋实的头发还在滴水,他却顾不及自己。
简昱伟接过浴巾,直觉地先往秋实的头上擦去。「你自己也全湿了,干嘛不先洗?」
「我没关係,你先。」秋实拉下浴巾,塞回简昱伟手上,耳朵却莫名红了。
简昱伟也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似乎有些过了,闻言不再推拖,将自己身上大概擦到不会滴水的程度,才跟着秋实上了二楼。
二楼前后两个房间,中间一间较大的共用浴室,前间靠马路是秋阳的房间,后间才是秋实的房间。
「你先穿,我的衣服,内裤是,新的。」
简昱伟接过秋实的衣服,视线却落在前间紧闭的房门,带着自己也说不清的紧张,故作无事地问:「老师还没回来吗?」
「他通常,比较晚。」秋实顺着他的话回答,没有注意简昱伟的异常。
「喔。」简昱伟点头,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浴室很快传来了水声。
简昱伟洗好后,趁着秋实洗澡的时候,默默走下楼,收拾起客厅的凌乱,他是阿嬤带大的小孩,收拾家务成了一种本能。
秋实洗完出来,客厅已被收拾了大半,简昱伟甚至已经拿起抹布在擦桌子。
「你、你不用、做这些。」秋实慌张地抢过他手中的抹布急道。
简昱伟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没关係啊,我只是顺手!」
秋实拿着抹布接手简昱伟未完的工作,不好意思地说:「我和我哥,平常,不太会、收拾,也很少,有人来……」
「因为老师很忙吗?」
「他才、不会做……」秋实嘟嚷着,像是抱怨般的语气。
「蛤?我以为老师看起来是很会做家事的人?」
秋实指了指被简昱伟整理起来的衣服和叠起来的书,说:「这个,这个,都是他,丢的。」
「哈哈哈……」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般,简昱伟笑得乐不可支。
「那吃饭呢?老师会作饭吗?」
「不会、我们几乎,外食,我或我哥,去买晚餐,回来。」
「外食不会很浪费钱吗?」
「我们、不会做。」
「那我来帮你们做晚餐吧!」简昱伟说着,走进厨房翻起冰箱里的东西。
「你会做?」秋实看起来很惊讶。
简昱伟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当然会!我有阿嬤的手艺!」
趁着雨势稍歇,简昱伟指示秋实去附近的超市买材料,手脚俐落地煮了一锅咖哩。
「要不是时间不够,我还真想滷一锅鲁肉给你嚐嚐我阿嬤的秘方……」简昱伟一边在白饭上淋咖哩,一边盘算。
秋实看着香味四溢,金黄色的咖哩,对简昱伟的崇拜简直更上一层。
门口传来机车的声音,不一会,大门被推开,秋阳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回来了,嗯?好香!秋实你今天买咖哩饭吗?」秋阳寻着香味走进厨房,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盘咖哩饭,秋实和简昱伟正等着他坐下。
「不是,是昱伟,煮的。」秋实指了指身旁的简昱伟说。
「嗨,老师好!」简昱伟对秋阳挥了下手,耳朵有点红,表情有点尷尬,好像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也是老师的家里。
秋阳眼睛亮了亮,露出开心的笑容道:「秋实,你带昱伟来家里玩?」
秋实不好意思地点头,解?:「下雨,所以带,昱伟回家,躲雨。」
「老师不介意我来叨扰吧?」简昱伟调整了下心态,露出在教室时一样有点顽皮的笑容。
「我欢迎你常来找秋实玩啊!」秋阳看着他们俩,心里说不上的欣慰,看到老实口拙的弟弟交到好朋友,他就觉得当初转学决定是对的。
他观察过简昱伟,是个开朗随和又善良体贴的孩子,能和秋实当朋友是再好不过了。
秋阳轻轻推了秋实一下,调侃道:「原来是因为有朋友来,难怪我觉得今天客厅变乾净了!」
秋实红着脸,小声地说:「那不是,我做的。」
「嗯?」秋阳困惑地眨了眨眼。
秋实尷尬地指了指身旁的简昱伟。
秋阳的表情瞬间变得和秋实一样尷尬,「啊?哈哈……糟糕,这样我不就没形象了吗?」
简昱伟顿时大笑出声:「放心,老师,我不会说出去的!」
「那可要麻烦你帮忙保守秘密了!」秋阳双手合十,开玩笑地说。
晚餐后,简昱伟又帮忙将碗盘洗了,收拾剩下的咖哩对秋实叮嚀道:「剩下一点咖哩酱,你要吃的时候再加点料,热一下就可以,这边应该还够两人份。」
「今天,谢谢你。」秋实认真的点头道谢。
「客气什么!你不也借我衣服穿了吗?」简昱伟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拎起了半乾的书包道:「那我先回去囉!」
「简昱伟你要回去了吗?」秋阳听到声音,从楼上走下来。
刚洗完澡的他,换上一身轻便的家居服,微湿的黑发贴在额上,少了为人师表的距离感,看起来更为年轻。
简昱伟明显停滞了一下,视线黏在秋阳身上,看着秋阳朝自己走来。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这么多,这么晚了,你有没有跟家人联络过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白晳的脸透着一层薄红,身上还留有氤氳的热气,秋阳微仰着脸,温和的目光如秋水般看着简昱伟。
简昱伟的喉结上下微动了一下,不由得庆幸自己偏深的肤色应该叫人看不出浮上脸颊的躁热,他摇了下头,不自然地拉开和秋阳的距离。
「不用,没关係的,我家只有我一个。」
「咦?你妈呢?」学生资料上,简昱伟的阿嬤过世,简昱伟应该是由母亲照顾的。
简昱伟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她结婚了,没跟我一起住。」
「咦?」不止秋阳惊讶,连秋实也瞪大了眼。
从没听简昱伟说过家里的事,更没听说过他是一个人独居。
他不过是和他一样半大不小的少年,父母离世后,他起码还有哥哥相依为命,但简昱伟明明母亲还在,却无人照料,该有多孤独,但他却一点也没有显露出来,秋实在心中不仅敬佩他的坚强,也为他的坚强而心疼。
「辛苦你了。」秋阳同样感到心疼地伸手,揉了揉简昱伟的头发。「你真是好孩子。」
秋阳那张漂亮的脸离他极近,沐浴后的香气盈绕鼻尖,他的手就在他发间温柔地抚摸,简昱伟突然喉间又一阵痒,忍不住轻咳了一下。
「咳……」简昱伟抬起手臂捂住嘴,神色显得有些慌乱,忙道:「我、我先回去了。」
秋阳没有察觉简昱伟的异状,但一直看着简昱伟的秋实却注意到了。
他甚至看出简昱伟偏深肤色下不自然的潮红。
「咳,再见。」简昱伟闷着的声音从手臂下传出,他慌忙地推开门,骑上脚踏车快速消失于夜色之中。
秋实追了出去,在他离开的方向捡到了好几朵白色小雏菊。
他又吐花了,为什么?
「秋实,怎么了吗?」秋阳不明所以的声音从秋实背后传来。
秋实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他慢慢回过头,盯着秋阳那张乾净清俊的脸,他似乎知道简昱伟喜欢的人是谁了。
胸口传来的躁动,让接近真相的秋实难过不已。
秋阳不止是简昱伟不能告白的对象,甚至是不能喜欢上的对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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