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明草湖那地里的产出还能给部队食堂也提供供给,他们以为大院里家家户户都看得明白其中利害的,没想到还真有岳兰花这样思想觉悟不高的人。
夏田干事开口说:“这事儿,咱们肯定会对岳兰花同志批评教育的。还有地里被糟蹋的粮食也会跟王团长商量,看着怎么赔偿的好?”
许草丫对夏田干事的说法很是不满意。
岳兰花这女人像是怕被批评的人吗?上回她跑到顾家闹,也被夏田几人带回去批评教育了,可结果呢?
她都敢跑到自己玉米地里祸害粮食了。
“夏田干事,这事儿要不我自己来解决?”
许草丫说着就开始摩拳擦掌的看向岳兰花。
夏田可不敢让许草丫自己来解决,但一般法子却也治不了岳兰花,唉———头疼。
他身旁的另一位袁干事看着正在地上打滚哭闹的岳兰花,说:“许草丫同志,要不这样好了。我们去找王进山团长谈谈,要是岳兰花同志下回还这么不知悔改,我们便让她搬离大院,怎么样?”
许草丫还有些不满意,谢云韵看着周翠玉拿着根烧火棍对着岳兰花一顿猛抽,拉着许草丫和三个孩子头也不回的往家里走。
她走时跟夏田几人说:“这事儿我觉得小夏你们怕是不好解决,我还是晚上去找你们领导吧。”
回到家后,许草丫问谢云韵,说:“奶,我们晚上要去找哪个领导?”
谢云韵没好气的回说:“我只是随口说说的,夏田几人每回都和稀泥谁也不得罪,不给他们点压力,他们这回估计也会看在王进山的面子上放过岳兰花。”
许草丫心里憋屈的很,嘟囔着说:“哼,又便宜了她。”
谢云韵却笑了,说:“若是夏田他们没给咱们个好说法,那更好办,以后咱们地里的粮食或菜一点都不跟大院里的人换,鱼也不给他们钓了。
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怎么过。
我倒要看看王进山一家还能不能在这里待下去?”
许草丫觉得这法子也行。
午饭,许草丫进厨房擀了面条。
谢云韵带着三个小家伙坐在餐桌上剥蒜,打的是洋柿子鸡蛋卤。
自打地里的麦子收上来后,家里的白面就没断过。
再过些日子,把水稻给收上来,大米也有了存粮。
谢云韵边喂顾成雨吃面条,边跟许草丫说:“草丫,咱家的白面味儿比供销社的富强粉香。”
许草丫点了点头,说:“我也这么觉得。”
吃好饭,许草丫进厨房洗碗,谢云韵便又带着三个小家伙挑黄豆,说明天顾重山休息,正好可以在家做些豆腐出来吃。
又过了会儿,家里客厅的电话响了。
谢云韵接起了电话,皱着眉头听着电话那头的大儿子给自己说了一大堆话。
她火大的和顾轩河,说:“老大,草丫辛辛苦苦种点地容易吗?王进山那小子找你做什么?他是不打算赔粮食了?还是不打算给他那糟心媳妇点教训?”
顾轩河捏紧眉心,叹了口气,说:“妈,进山那小子说不会再有下次了,粮食他会拿这几月的津贴和票慢慢补上,岳兰花他也会收拾的。要是还有下回,你告诉我,我去想法子给你们出气。”
“行。”
谢云韵吸了吸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说。
母子俩又聊会儿,才挂了电话。
谢云韵跟许草丫说:“草丫,你大伯邮寄了些水果过来给成雨他们吃,还有不少干海货呢。”
“啊,奶大伯上回邮寄过来的还没吃完呢。”
许草丫从厨房里走出来说。
谢云韵也说:“可不是吗?你大伯说他那边水果多,小孩子多吃点水果好。”
到了下午三点半,夏田几个干事和王进山来了顾家。
说的话和顾轩河在电话里讲的差不多,谢云韵和许草丫坐在沙发上冷着脸听着。
等王进山那出他带过来的钱和票时,谢云韵没接,说:“进山啊,你别怪你谢婶子多嘴,你以前的日子可不是现在这样子的乱七八糟的,你真打算这么一直这么过下去吗?老话说娶妻娶贤,娶坏一门亲,祸害三代人。
进山啊,你这都祸害到我家三次了。”
王进山涨红着脸,把钱和票放到顾家的饭桌上。
说:“谢婶子,实在对不住。”
然后朝着她鞠了个躬,出了屋子。
许草丫点了点桌子上的钱和票,和谢云韵说:“奶,你说王团长看上岳兰花啥了?长得又不好看,心眼还不好,竟是给他惹祸———”
谢云韵没好气的回她说:“谁知道呢?”
姻缘这事儿,最是玄乎。
到了下午五点多,许草丫便骑着自行车去国营饭店接顾重山回家。
这回倒是巧了,在饭店里竟碰上了好些日子没见的安娜,这女人正低着头狼吞虎咽的吃着碗里的面条,人看着似乎瘦了不少。
饭店里收钱票的同志小声跟许草丫说:“这位女同志听说在婆家日子过的很不好,最近经常脑袋带伤的来我们这吃饭。”
许草丫回说:“是吗?”
“是啊,有时候还有个男同志跟她一起来,那男人斯斯文文的,看着也不像是会动手打人的,唉———瞧着可真可怜。”
许草丫又扫了安娜一样,没接话。
安娜怎么会可怜?这不是还能来国营饭店吃饭嘛。
顾重山提着个布袋子从后厨里走出来,见许草丫已经来了,笑呵呵的说:“草丫,你啥时候到的?”
“爷,刚刚才到。”
许草丫说着话,就让顾重山上了后座,然后长腿一蹬,飞猛着向前冲。
经过明草湖时,她带着顾重山去了趟砖瓦房。把盆里田螺倒进了竹篮子里,又带着顾重山去了水稻田,把谢云韵安置的竹篓子里的鱼虾给掏了出来。
“爷,你看这竹篓子里还有两条鳝鱼呢。”
许草丫高兴的捏住鳝鱼的头举着给身后的顾重山看。
顾重山瞅着半篮子的鱼虾和田螺,看向两条鳝鱼说:“这个鳝鱼养着明天吃,今晚爷给你们烧田螺和杂鱼吃。”
“好。”
许草丫应着话,又把那两个竹篓子放回了原位固定好,才提着竹篮子和顾重山离开。
回到家后,外面的天也差不多黑了。
进屋见三个小家伙正围在顾熙丽身旁在乖乖听着故事,便把一竹篮子东西提进了厨房,跟正在炖汤的谢云韵说:“奶,这些东西我倒盆里了。”
谢云韵回头看了一眼,吃了一惊,笑着说:“这次收获不错呀。”
顾重山走了进来,接话说:“可不是嘛,竟然还抓了两条鳝鱼呢。”
许草丫瞥了眼客厅墙上的时钟,说:“爷,奶,我先把土布和红糖送去一刀叔家。”
谢云韵不放心的跟在她身后叮嘱了句,说:“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你赶紧跑。”
许草丫乖乖点头,把土布和红糖绑在车后座,出了门。
过了大半个钟头,她便到了胡一刀家。
站在门外轻敲了三下,李婶子趴在门缝里小声的问:“谁?”
“李婶子,是我。”
许草丫也小声的回说。
李婶子打开了屋门,迎着许草丫进了院子。
她小声和许草丫说:“人已经到了,在屋里。”
许草丫点了点头,把自行车给放置好,提着东西便进了屋。
等她进了屋,在昏黄的油灯下,竟然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许草丫把刚放下的东西又提了起来,打算离开。
“许同志,你这是做什么?”
胡一刀不解的走到许草丫跟前,小声问。
“一刀叔,那人我认识,我不想把东西卖给他。”
许草丫小声的跟胡一刀说。
胡一刀诧异的看向许草丫,心里想着你既然认识这后街的人,为什么还找自己帮忙牵线。
“许草丫同志,你是对我出的价不满意吗?”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昏暗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王仲平同志,你出那么高的价买我的土布做什么?”
许草丫生气的问。
心里更是在怒骂着面前的薄情寡义的王仲平,没想到这人竟是混黑市的主儿,怪不得王家人要他娶郭静月呢,这下她全明白了。
在他王仲平眼里孙京华算什么?
许草丫一想起他在医院里的那副嘴脸就觉得恶心,简直恶心透了。
王仲平身旁的同志回了许草丫的话,说:“这位同志,你带过来的土布被咱们一个客户看上了,人家出的价高,我们才会给你的价相对也高一些。”
胡一刀把许草丫拉到一边,小声说:“许同志,你年纪轻,可能不太懂一个理,做买卖的可不能义气用事。”
许草丫想了会儿,和胡一刀说了声谢谢。
心想着说,对呀,可以多挣些钱为什么不要呢?
“那土布五毛五你们要不要?”
许草丫回到屋里,坐在王仲平的对面开始坐地起价。
王仲平皱着眉头,他身旁两同志也面露难看。
“许草丫同志,你这是不打算卖给咱们了?”
王仲平冰冷的声音在昏暗的屋子里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