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是龚讳这十六年里第一次上台检讨,他之前只在森藤待了一个多月,校规是犯了挺多,但还没来得及被学校发现,所以今天应该算是蛮有纪念意义的一个日子。
等学校主任讲完待办事项,再顺便把一些屁点大的事儿拿出来训一训后,首先
俞韜一脸不耐地被老李推上了台。
俞韜依旧冷着脸,淡淡地扫了眼各年级学生,不耐地道:「我有错吗?」语毕,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景阳高中一年a班俞韜,检讨完毕。」
简单又暴力。
老李原本还在训龚讳,让他等会别作妖,谁知训着训着突然听到俞韜来了这么一句,而且那小子彷彿觉得这样不够气人,又多补了后头那一段。
老李觉得他果然老了,这些学生的花样真的一届比一届多。
龚讳看着俞韜泰然自若地走下台,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样不行,看你哥哥我怎么做。」
说完,他便大摇大摆地上了台。
龚讳环视了底下学生一圈,顿时有种俯视眾生的感觉,但他还没乐几秒,便接受到了老李杀人的目光,顿时正了正色、清了清喉咙。
「各位亲爱的师长和同学,我是一年a班龚讳,昨天我做了一件事儿,以致我今天要上来做检讨,辜负了师长歷日来对我的谆谆教诲。」
老李听着龚讳这个开头,顿时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威严的,至少其中一个校霸被他治得服服帖帖,都认命乖乖念检讨了,这绝对是他教学生涯中一次莫大的进步!
老李还没来得及乐完,只听龚讳话锋一转,「检讨完毕,虽然据说要念两千字,但我凑不出来,以上你们听听就好,另外我相当支持刚才上台的俞韜同学,我们两个是一起在校外打架才得上来念这操蛋的检讨,另外举发我们的那位同学,我和俞韜都不会放过你,爱你哦,加油。」
龚讳说完,还相当骚包地朝台下比了个心,「各位同学支持我的话麻烦加我微信,我相当欢迎你们大胆追爱,接下来我大概要和俞韜去罚站了,网上见。」
龚讳很有自知之明,因为他俩独树一帜的检讨,差点把老李气辞职,成功达成在训导处站一天的成就。
接下来要迎来高一以来的第一个连假,龚讳放学鐘都还没响就偷溜了,猫着腰从后门口狗爬似地鑽出去。
「哎,」龚讳拿着手机,翻过学校有跟没有都差不多的围墙,「我这不是才刚开学嘛,这三天的赛程大概能赚多少?」
对面沉吟片刻,笑道:「一天有三个场次能安排给你,老规矩,赢一场五万,输一场你得无偿还我们三场。」
「行,」龚讳到学校附近的饮料店买了杯珍奶,嘴里含着珍珠含糊不清地说道:「周一吧,傍晚和午夜场次的。」
「还有,我昨天才刚跟人打完架,身上正疼着呢,别对我要求太苛刻啊。」
「你又想怎么着?」
龚讳说道:「不管赢输都给钱,少一点没关係,况且我看你那场子的观眾想看我被压在地上揍想很久了。」
对面想了想,最后应下了,还不忘骂他一句,「无耻。」
「哎,过奖。」龚讳笑笑,又聊了几句后才掛电话。
放学鐘声在龚讳离开没多久后便敲响了,俞韜这次准时睡醒,他环顾了四周几秒,接着起身慢悠悠地晃出教室。
而许擎这次不在校门口傻站着跟个望夫石似地等俞韜了,直接杀来1a教室,刚好撞上游魂似的俞韜。
「龚讳呢?」许擎问道。
「翘课,」俞韜刚睡醒的时候总是特别乖,有问必有答,虽然字数依然少得可怜,但至少不像平常一样次次句点许擎,「还没放学他就跑了。」
「你怎么没跟他一起走?」许擎问说。
俞韜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走?」
「你们不是认识吗?久别重逢,多感人的剧情。」
俞韜垂下眼,淡淡地道:「你看他是想认我的样子?」
「也是,」许擎从教室门口沉思到出了校门,突然诈尸般地说道:「这是不是叫那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俞韜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许擎。
许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地说道:「咱俩都十几年的感情了,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叹了一口气,「兄弟,我劝你放弃吧,就龚讳早上那表现,他不是良配。」
俞韜拍掉他的手,脸上终于多了点除了冰冷以外的表情,「你刚刚就是在想这个?想了一整路?」
许擎同情地看着他,「你兄弟我常常也经歷这种事,我懂的,只不过我的对象是女孩儿,不过心痛的感觉相信我俩是一样的。」
俞韜沉默了数秒,接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个可怕的笑容,语气平静地道:「绝交吧,再见。」说完,他便长腿一迈,转身离去。
「哎,」许擎见状,赶紧小跑步追上,道:「被说中心事也别恼羞成怒啊,这没什么的。」
见俞韜不理他,许擎摸摸鼻子,换了个话题,「韜儿,你知道是哪个孙子举发你和龚讳的么?」
俞韜看了他一眼,许擎凭着他俩十多年的默契,读懂了他这一眼的意思。
有屁快放。
但许擎直接当作他看不懂,「韜儿,听说学校附近新开了间餐馆,要不咱们晚餐在那里解决?」
「随便你。」
许擎看了眼俞韜,见他脸上没露出什么危险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继续说下去:「那啥,我最近手头有那么亿点点紧,这餐你请。」
正当许擎以为他大概看不见明天的太阳时,俞韜这次却意外地好说话:「行。」
最后,两人坐在许擎所说的那家餐馆里,俞韜无视黑着脸的店员,只点了可无限续杯的冰开水。
许擎偷偷观察着俞韜的脸色,飞快地在菜单上勾了几样价钱加起来就足他一週零用钱的菜。
「你认识陆邻吗?」上菜完毕后,许擎端着碗瞅着一直没什么表情的俞韜问道。
「谁?」俞韜抿了几口水,发现这水虽然号称优良山泉水,但味道跟学校过滤水差不多。
魔鬼通常都藏在细节里,虽然没吃过他们的菜,但俞韜直接在心里封杀了这间广告不实的餐馆。
「韜哥我真的觉得你人生好失败,」许擎叹了口气,边掰着指头边道:「比成绩嘛,你从幼儿园至今没一次考试能及格;比人缘嘛,你国中读了三年连自己当时同桌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干啥啥不行……」
「——追姑娘第一名,不好意思你韜哥至今还是母胎单身,」许擎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俞韜打断,他屈指敲了敲桌缘,冷冷说道:「至少我知道我现在的同桌姓骚包名海王字人渣——废话少讲。」
许擎低头赶紧闭嘴扒拉了几口饭,深怕俞韜一生气,这餐就成了断头饭。
他满嘴塞着菜,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们班的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总之我昨天去买饮料的时候看到他,陆邻那小子大概做了什么亏心事儿,见了我跟见鬼似地,那时候我没觉得怎么样,现在想来倒蛮奇怪的。」
许擎咽下嘴里的饭,灌了半杯水,对着俞韜打了个嗝后又道:「总之你自个儿斟酌斟酌,先查清楚别明天就去堵人家啊,搞不好是我太帅他被惊艳到而已。」
俞韜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接着倾身向前,直勾勾地盯着许擎的脸不放。
「你干啥?」许擎一脸惊恐,「我喜欢的是女生,就算你爱我爱得再如何深沉我依旧不会妥协!」
俞韜黑了脸,他收回目光,从皮夹里抽出三张百钞夹着帐单扔给许擎,示意他等会滚去结帐,然后冷冷道:「是惊吓。」
「what?」许擎怔怔地接过三百元和帐单,思索良久,才终于以他匱乏的智商理解出这三个字的含义。
他有些迟疑地问道:「丑到惊吓?」
俞韜笑了笑,「孺子可教也。」
许擎:「……」崽崽不服,但崽崽只能把眼泪往肚里吞。
许擎觉得这非常不公平,俞韜怎么能拿他的标准来衡量一个人的美丑!
俞韜顏值放哪儿都是王者等级,大概是属于早上会被自己帅醒的那种,每天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审美早就被折磨到麻木了,所以俞韜的话当放屁就好。
只要他有一颗自信的心,他就是整个宇宙最靚的崽!
「那你看我,是惊艳还是惊吓啊?」龚讳撑着桌子,朝着俞韜笑吟吟地问。
「你什么时候来的?」许擎原先正沉思着,龚讳突然冒出来,害他差点吓得把俞韜的那杯水泼到龚讳身上大喊邪祟退散。
龚讳很自然地拿走俞韜的水杯,仰头饮尽,「你韜哥在攻击你长相那时候。」
哇哦,间接接吻。许擎在旁默默吃瓜。
「惊恐。」俞韜瞥了他一眼,嫌弃地说道。
「我这耳朵会选择性过滤不好听的话,另外还有自动翻译功能,」龚讳捏了捏自己的耳朵,说道:「原来你觉得我很帅,过奖了。」
许擎终于今天见识到什么叫做一个人的不要脸是没有下限的。
他瞄了眼龚讳,真的没想到这样一个开朗风趣的人会有如此……令人难以想像的经歷。
许擎不会可怜他,有时候同情和可怜于对方而言只是二次伤害,况且龚讳这么骄傲的一个人,绝对不会愿意被人当作弱者看待。
然后他也不会减少哪怕一分对龚讳的鄙视。
长得帅又有大把女生喜欢的人活该被唾弃!
「对了,」龚讳很不客气地拿筷子夹起他们还没来得及吃完的菜,放进嘴里咽下,「你们连假打算去哪儿浪?」
俞韜没理他,招服务员换个杯子,又续了杯冰水,淡淡地看着龚讳,就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得帮我妈顾店呢,」许擎闷闷地道:「她要和一群老人去离岛玩儿,勒令我好好看店,不许偷跑。」
「很乖,」龚讳笑得人畜无害,「你妈那是为你好,怕你笨成这样出社会后没人要你,提早让你熟悉熟悉家里產业呢。」
许擎:「……」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一个讽刺他难看,一个直接骂他笨。
龚讳说完转头笑瞇瞇地看向俞韜,「这三天你有空吗?」
龚讳很确定自己记忆中从来没出现俞韜这个人,但他却好像认识自己,而且是熟识。
他从来不会放任何不安定因素在自己旁边,因此他要藉这次机会和俞韜好好说清楚。
而且他好像对这位便宜同桌起了点兴趣,也趁这次和未来三年的同桌好好培养感情,多一个朋友总不是坏事。
龚讳搓着下巴,看着俞韜的眼神大大写上了心怀不轨四个大字。
「……有空。」俞韜点头。
「咱们都当了两天同桌了,」龚讳向前倾了些,笑道:「要不趁这次连假来个短期蜜月?」
许擎:「……」这措辞似乎有些不太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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