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没过多久就回了华城,报名了高考美术集训班,打算考华美。胡悦给她请了一个华大的学生帮她补文化课,大二,跟唐嘉乐同级不同校。
高材生也是华城人,开朗而健谈,每次补完课就跟唐宁聊天,有一次说起他那一年高考,状元也姓唐,问唐宁认不认识。
唐宁想了想,说道:“不认识。”
学习很费脑,美术集训很累人,唐宁其实没有什么闲情想起唐嘉乐。她甚至还跟她的高材生玩了一段时间,最后把人拐上了床。
只有这一晚她半夜醒来,恍然以为身边睡着的是唐嘉乐,但又很快清醒。唐嘉乐可比高材生活儿好多了,跟他上过床的女人一定会惦记他吧。
那唐嘉乐跟别人做的时候会想起她吗?
唐宁意外失眠了,直到把高材生踹下床,让他在寒冬腊月滚出了门,才终于获得了一丝安宁。
没有谁是人生中必须的,还没发酵的心动也是可以被整理的。
华美艺考这一天正是小寒,虽然没有下雪却格外的冷,唐宁联考时还没觉得什么,这两天三场考下来感觉格外难熬,手都冻僵了。
她色彩画的很快,比别人早交卷,提前出了考场。校外不好停车,司机接到她的信息后才从家里出发,来华美接她回去。
唐宁站在华美主楼下等车,那里有一棵腊梅树。温度太低,黄色的小花凋零的差不多了,但仍有几枚顽强地绽放。
唐宁看着那几朵花心生欢喜,忽然没有那么讨厌冬天了。
陆陆续续有学生考完出来,有些唐宁见过,有些也认识她。她在临考前去过几次培训班练手,水平远超那些学生。
去了几次,老师就请她不要来了,说给她私下辅导,不然会给其他学生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画得好是一方面,单是师从履历就是这些学生可望不可及的,连老师都捉襟见肘。
这种程度的学生多半都会选择出国,可唐宁不愿意。一方面是她不喜欢那种身在异乡远离父母的孤独感,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知道,唐嘉乐一定会跟着陈子千出国。
即便海外那么大,不一定碰到,她还是希望把概率降低到最小,不想看到他逍遥快活。
鹤立鸡群的滋味对于唐宁来说算不上快乐,她喜欢交朋友,特别是跟女孩子。不过那些学生装作没看到她,她也没有打招呼,这是胡悦教给她的成年人的体面。
只有一个女孩低调的藏在人群里,唯独看到她的时候,对她微微点了一下头,像是问好。
唐宁记得她,是培训班的助教。年纪跟她差不多大,但因为经济原因一边在培训班打工一边复读备考华美。
她笑起来,叫了一声:“小老师!”
女孩愣了一下,在她身边停下,认领了老师这个身份。
“你画得很好。”考试时她就坐在唐宁侧后方,“在我心里是第一名。”
唐宁听得出她是真心夸赞,心中熨帖,更不想这么轻易放她走了。
“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顾易。”
唐宁默默记下。
“你发挥的还行吗?要是能跟你做同学就好了。”
顾易抿了抿嘴角不好回答,毕竟她专业上跟唐宁差距太多了,说发挥得好像是班门弄斧。
“我努力吧。”
唐宁被她攥着手不知所措的模样逗笑。她低头看着顾易手心里握着东西,努力寻找话题。
“你手里这是什么呀?”
顾易摊开手,是一个白色的小软包。
“暖宝宝,我把它折在一起暖手了。”
“啊,学到了,刚才可把我冻死了。”
但恐怕之后也用不到了,她只报了华美,其他学校不打算考了。她有些遗憾,好像话题就这么到头了。
唐宁看着顾易一时间无言,还以为就要这么告别了。
“你在等你爸妈吗?”顾易忽然主动问道。
唐宁摇头,她爸妈才不会跟着吃这个苦。
“没人等我,我在等车。”
顾易点了点头,埋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拉过唐宁的手,将自己手里的暖宝宝塞给了她。
“你拿着吧。”
唐宁愣了愣:“那你呢?”
“我不冷。”
顾易把两手插进大衣口袋里。
“先走了,要赶公交。”
她说罢快速点了一下头,就逃也似的走了。
唐宁握着暖宝宝怔愣了好一会儿,真暖和啊。手机振动了一下,是司机发来的信息。
唐宁这才反应过来,应该留住顾易,让司机顺道送她一下的。她忙跑出了校门,却已经看不到顾易了。
她遗憾的上车,抱着侥幸看向后视镜里的车站。没看到顾易,却看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黑夹克,系着一条灰色的毛织围巾,两手插在口袋里,将半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露在外面的耳朵鼻尖冻得通红,呼吸间面前都是白蒙蒙的雾气。
她忽然想起来,夏天时好像承诺过,冬天要给他过生日的。
唐宁看了一眼手机,今天已经十六号了。
既然错过了,那就过去吧。
反正他很快也会淡忘这件事的,就像淡忘夏天一样。
车子渐渐驶离,后视镜里的人越来越小,就这么带着“为什么没跟陈子千出国”“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等等的疑惑,随着转弯一起被唐宁抛到了脑后。
只有当每年六月,天气逐渐热起来的时候,唐宁才会偶尔想起唐嘉乐,但不细想就无关痛痒。
曾经总会在夏天见到的人,已经被她留在了冬天里。
从此夏天不再有特别的意义。
(下一章就开始重圆的部分啦,婆太难上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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