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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螳臂
    有时候,这个社会可能确实是需要一些准则,来维持秩序。
    这话如果放在一天前,那么徐艳青一定会付之一笑。
    她自己就是游离在制度边缘之外的人,更谈不上对这些条条例例的感恩戴德。
    但在这一刻,徐艳青却由衷地庆幸着,这世上还存在规则这种东西。
    尼采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正在凝视着你。
    当然了,这句徐艳青是没听过。
    但她的价值观依然可以提炼出一条朴素的社会逻辑。
    ——利用规则行事的人,也必将被规则束缚。
    徐艳青气定神闲地端坐着。
    她的逻辑未免有点太好懂,所以反应过来的樊东榆甚至有点啼笑皆非。
    可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他只做了一件事。
    樊东榆掀起眼皮,意味不明的目光扫向一个位置。
    监控室内,值班的警察被这个眼神看得冷汗涔涔。
    他自然是懂这个樊家大少的意思。
    可这种事,却是没法由他一个小警员决定的。
    借着通讯设备,值班警察连忙向梁局汇报情况。
    有那么一瞬,梁局有片刻的犹豫。
    但没过多久,梁局又叹了口气,默许了。
    罢了,反正天塌下来,也有他老子顶着。
    于是,徐艳青就眼睁睁地看着——
    墙角上,那两点微弱的红光,她的安全感,她所有的底气来源。
    熄灭了。
    她难以置信地惊愕看去。
    对上的,却只是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
    似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没了监控,樊东榆变得更恣肆了,眉眼间的神色是不加掩饰的轻佻。
    他大马金刀地坐着,右手搁置在桌子上,指尖的香烟将将燃过三分之一。
    这一刻,可以说是樊东榆这半个月来,少有的愉悦时分。
    这个R县实在太小,也太过无趣。
    他就像是被迫困居在牢笼的大猫,每日的活动除了给自己舔毛之外,了无生趣。
    但今天,却被他逮到了一只老鼠。
    虽然她藏得很好,还借了纯情玉女的皮肉用作幌子。
    可那肢体语言间的无意识献媚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很得意吧?看着平日里那些衣冠楚楚的警察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愚笨模样,是不是心里正在偷笑呢?
    被人当众之下摸了奶子还能扮作若无其事是吧?还搁这装纯是吧?
    还有什么花招,通通使出来。
    继续啊。
    但此时,在他心里惯会卖弄风情的人却只是怔怔望着他出神。
    而他腕间的那只白金表带,熠熠发亮。
    徐艳青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她很少会去肖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却架不住,身边有个爱幻想的。
    “青啊。”那个女孩指着时尚杂志上的奢侈品牌页面,笑嘻嘻地说,“总有一天,我们也会用上这些的!”
    “还得买两件才行!有钱人都这样,用一件,丢一件!”那人补充道。
    一般这个时候,徐艳青都会很无奈。
    拜托,她们现在连床垫坏了都舍不得买新的,又哪来的钱去想这些。
    可在那人喋喋不休地熏陶之下,徐艳青还是多多少少知道了一点相关信息。
    比方说,这块表。
    江诗丹顿的传承系列。
    24万。
    徐艳青的文化程度并不算高,她高二就辍了学,没有参加学业水平考试,所以学历至今也只有初中毕业。
    但她却还记得高中的课堂上,那个胡子拉碴的历史老师,声情并茂地讲解儒家核心精神的画面。
    “你们知道,孔子在《论语》里提过最多的一个字是什么吗?是”仁”。那么仁又是什么意思呢?”仁”的意思就是爱人……”
    后排有个爱捣蛋的男生立马大声说,“袁老师,我爱你哦!”
    班里顿时发出一阵窃窃的笑。
    袁老师也不恼,他说,“嗯,对。这位同学,你刚刚就”仁”了我,这很好……”
    班里又笑。之前那位插嘴的男生却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趴在桌上,红着的耳朵却高高竖起,还是想听老师继续讲下去。
    这时的徐艳青也撑着脑袋笑,她聚精会神地听着老师从“以人为本”讲到“天下大公”,脑中在不自觉幻想那个儒家描述中的理想社会。
    可后来,现实却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以人为本?这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就算是一条人命,扯来扯去,也不过只值20万而已。
    而这20万,却还买不到别人手上的一块表。
    她早就认命了的,不是吗?
    这个世界从你呱呱落地的那一刻起,就早已经定下了结局。
    你的自尊,你的底线,你所有为之坚持的一切,在这个世界的运行逻辑下,就像那只愚蠢到挡车的螳螂,都能被惯性的车轮轻而易举地绞碎。
    所以还挣扎什么呢?
    徐艳青垂下眼睫,将隔在腿上的挡板立了起来。
    审讯椅上其实是有卡扣的,只要将挡板卡在那个位置,无论犯人用多大的力气,也无法再推开。
    这应该属于警察审讯嫌疑人的基本操作。
    但面前的这块挡板,却轻轻一推,就松开了。
    徐艳青知道,这并不是意外。
    “让你动了吗?”樊东榆冷声道。
    话是这么说,可他却依旧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
    徐艳青起了身。
    她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走得很慢,却又好像知道怎样的步态会更加勾人。
    胯间微摆,要拧出线条,幅度却又不能太大。
    男人这玩意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像条狗一样,给根骨头就嗷嗷往上扑。
    但若真往浪里去了,又会嫌你廉价。
    果不其然,面前的这个男人,黑眸里兴味更盛。
    他后背靠坐在椅子上,唇角微勾,饶有兴致地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徐艳青直接跨坐在他的大腿上,被手铐束缚的双手如同藤蔓一般,绕在他的颈后。
    就像一个甜蜜的陷阱,把男人堪堪圈住。
    “阿sir……”她仰起头,漂亮的唇线将将要贴上男人分明的下颌线,却又还是隔着一点微乎其微的距离。
    从远处看,这就像一个吻。
    “你好凶……”轻柔的气息拂在喉结。
    分不清到底是在控诉,还是只是嗔怪。
    而就在下一秒,女人的意图完全暴露。
    她挺起胸乳,往男人宽阔的胸膛上蹭,“你吓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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