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善梅昭容没见过,但她知道是如今御前高蝉的师傅,之前也是荣宠一时的御前红人,后来不知犯了什么事情,被逐出宫去,梅昭容曾经听过一耳朵,似乎是与明亲王有关,难道?
她不知道,皇后却很清楚当年的事情,她如今发难也是有她弟弟的因素在,灵今跪在地上想,她再这么骄纵她弟弟,早晚是要出事。
此时瑶嘉伸手示意灵今站起来,道:“本宫有些不适,灵今扶本宫回去,皇后娘娘,过些日子妹妹再来陪你。”
瑶嘉懒懒散散,话语间毫无对皇后的尊重,她平日里温婉和善,灵今没看出她有荣宠一时的宠妃做派,今日倒是让灵今窥得一分。
灵今和时青扶着瑶嘉要走,皇后道:“就这么一会儿妹妹就乏?妹妹也同她一般不懂规矩了?”
瑶嘉已经走出两步,听了这句回过头去道:“皇后没有生养过,哪里会懂有孕的辛苦?怎么?娘娘连本宫也要一起教规矩?”
皇后眼见要被她气得撅过去,梅昭容在旁道:“娘娘怀胎不易,还是当心些得好,否则…”
“否则什么?”
瑶嘉听了向她走进几步,在猎场时瑶嘉忍了她明争暗抢,此刻是断不会再受她的气。
“龙胎有损?你是在诅咒陛下吗?!”
“妾…”梅昭容见她发难,缩了缩道:“妾无此意…”
瑶嘉管她做何解释,伸手就是一巴掌!灵今看了她一眼,见她此时神情激动,完全不是平日里的模样。
梅昭容被她扇了一巴掌,捂着脸站起身就要求皇后做主,灵今觉得事态发展有异,她忙扶稳了瑶嘉道:“娘娘息怒,身子要紧。”
上首的皇后见瑶嘉在她面前打人,多日的不满终于爆发,她站起质问道:“惠妃!你这是做何事?!”
“本宫难道还教训不了她?”
“惠妃娘娘,皇后娘娘,陛下在宫中,若起了争执对二位娘娘都不好,请娘娘们息怒。”
灵今几乎要半抱着瑶嘉,将她带得离妃子宫女们远了些,口中还劝阻着。
但她一开口,皇后便找准了出气之人,她令道:“都是你这个狐媚惑住的贱婢!来人,将她拖出去打!”
两旁立刻有小太监上前来拿灵今,灵今怕连累瑶嘉,松开了搀扶着瑶嘉的手,瑶嘉见皇后要对她的人发难,多年来压抑的本性冲出,正要不顾身孕大干一场,刚走两步,腹部下身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她当即捂住肚子跪了下去,灵今见她动了胎气,推开太监就上前去扶。
“快传太医!时青!快去!”
一时间诸位娘娘与宫女慌做一团,宸妃给了自己身边的宫女一个眼色,便上前帮着搀扶瑶嘉,瑶嘉身下已经渗出血迹,宸妃道:“应是要生了,此时来不及回临湖殿了,先扶去偏殿吧。”
灵今点点头,与她一起扶了瑶嘉往偏殿去,皇后见事发突然,早已没了方才的端正摸样,她站起身遥望瑶嘉离开的方向,心里慌乱,直到月临来扶她时她才回过神,一同往偏殿去。
月临在她耳边道:“一会陛下来了,娘娘千万别慌。”
经她提醒,皇后才点了点头,她其实不是个智慧稳重的女子,这些年皇帝对她的冷落越来越明显,今日还受了他的脸色,才会不顾大局发难,没想到惠妃会在此时要生产,她没有生过孩子,只知道生孩子是过鬼门关,若是惠妃有事…她想到此处,已惶恐不已。
惠妃早产,太极宫平静的夜瞬间乱起来。
灵今见过自己母亲生产,知道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她与时青在旁帮衬接生姑姑,殿内的血腥气让她有些窒息。
惠妃的生产极为痛苦,周誉听闻消息也赶到宫中,她从宫口开到孩子露出头,费了四五个时辰,灵今作为看客都有些支撑不住。
她接过满是鲜血的水盆去打水,出去时看到周誉,周誉见她一脸慌乱,示意红叶去替她,他上去将灵今拉过来,擦干净她手上沾到的血道:“别怕。”
灵今点点头,又要接过红叶换回来的水进去,红叶却道:“我去吧,我生过孩子的,总比你有经验呀。”
于是灵今未再勉强,留在周誉身边。
皇帝在殿门外踱来踱去,这才注意到灵今,忙过来问道:“如何?”
灵今行礼道:“回禀陛下,龙胎的头已经快出来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里边姑姑喊道:“生了!陛下!娘娘生——”
接生姑姑的话头戛然而止,皇帝第一个跑进去,周誉却未动,灵今看着他凝重的神色,又望了眼殿内,她没有动,她要跟着周誉的脚步,而不是皇帝。
殿内没有婴儿的啼哭声,皇帝进去之后,里面就死寂一片。
周誉细不可闻得叹了口气,让灵今跟在自己身后,带着她走了进去。
殿内的血腥气此刻比刚才更重,皇帝看着接生姑姑手里抱着的孩子,却没有接过,也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
周誉上前几步,手搭上皇帝的胳膊,皇帝这才回过神,示意周誉去看那婴儿。
周誉掀开那孩子的襁褓,也是一愣。
降生的皇子,半边身子枯瘦,耳朵只有半只,抬起的小手上却有六根手指。
竟然是个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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