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务拿着记事本,照着上面的笔记一板一眼地讲解:“你们两个拍戏,不能离这么远的,你要主动一点。”
邵玲玲求助地看着场外,庄玉玲知道她在紧张同叶靖榕对床戏,叶靖榕今日早上虽然没有说不满意邵玲玲的话,但他对庄玉玲毫不留情,无异于是杀鸡儆猴。
庄玉玲给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她不要慌张。
其实和叶靖榕演床戏是一件享受的事情,他身材长相都没有什么瑕疵,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木质香气。
两人对戏的时候,周围的演员离得很远,但还是有很多人朝着这里看。
邵玲玲得到庄玉玲的鼓励,硬着头皮将手搭在叶靖榕背上,随即便不动了。
场务恨铁不成钢地直拍记事本,仿佛这个就可以替代邵玲玲的脑袋:“哎呦我说你这个丫头,主动点,跨坐在他身上都可以,手搭他背上就完事了?又不是好兄弟。”
邵玲玲对王幸莹手下那些没脸没皮的人,自然也是毫不客气,怎么方便怎么来。但是叶靖榕姿态端正,在床上躺得像一条平行线,动一下他都像是在轻薄,她修炼的境界不够,还没到不动声色的地步。
她不自在地问道:“可以吗?”
庄玉玲看叶靖榕这模样就想恶声恶气骂他几句,躺床上又不是躺棺材里,那么笔直的是没体温了还是咋地;邵玲玲也是一个糊涂姑娘,这男人摆明了拿捏架子欺负她,她还以为是自己举止过于轻薄,惹得人家不高兴了。
眼下她不能乱说话,只能把相机调整到合适的角度,继续冲邵玲玲点头,示意她可以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做。
拍戏而已,只是求效果好,又不是真做爱,哪里要那么温柔体贴。
何况借着拍床戏的时候揩油的演员也不是没有。之前她做主笔公关时,有个同行就向她抱怨过一件事,说自己工作室包装的流量女星,在拍激情戏时被男演员手伸进t恤里摸了乳头,对方公司相当有手段,反咬一口说她勾引人借机上位。最后公司只能让公关爆其他的料处理这件事,吃亏的那方只会吃的亏越来越大,这是庄玉玲多年来悟出的道理。
她回忆从前,不知不觉走了神,忽然感觉有道视线在看她,凝神发现是叶靖榕,顿时心头一凛。
原来自己方才思考事情的时候,居然一直盯着叶靖榕发呆,她慌忙移开视线低头摆弄相机。
邵玲玲跨坐在叶靖榕的身上,头贴在他的脖子处,借位看起来就像是在亲吻。
场务拍手道:“可以了,action。”
这终归是正经电影,邵玲玲穿着薄纱,也只是到乳沟露出来的程度,她身上盖着薄被,谨慎地扭动身子,用自己的腿磨蹭叶靖榕的腿。
叶靖榕被她蹭着,也挤出几声喘息,目光放柔凝视着她,邵玲玲被他的目光触碰到,顿时软了下来,只是放在相机死角的手攥成拳头,似乎在努力忍耐着什么。
庄玉玲心思在调角度上,全程盯着叶靖榕演戏,心想这人虽然是被称作臭脸演员,但这床戏演的可比真实的反应顺眼太多。
前期动作编排磨蹭了会儿时间,但这拍摄倒是一遍就过,在场的工作人员皆大欢喜,情绪放松下来等着今天的盒饭。
邵玲玲也松懈下来,忽然想到些什么,惊恐地捂住自己的鼻子,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鼻涕和亮晶晶的口水糊了叶靖榕一脸。
叶靖榕黑着脸,没有反应;邵玲玲捂着脸,不知如何反应;围观群众僵着脸,不知应不应该反应。
庄玉玲在心里叹气,暗道邵玲玲真是倒霉孩子,边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拆了一条全新未开封的毛巾,用矿泉水打湿递给邵玲玲。
邵玲玲赶忙从床上下来,恭敬地把毛巾双手递给叶靖榕。
叶靖榕冷着脸,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不接她递过来的毛巾。
这是不打算原谅她了。
其他人都在看邵玲玲的笑话,混社会的大多都是这种心态,碰上别人这种倒霉事,就像看到了臭蛋的苍蝇,一定要凑上去闻闻。
再加上邵玲玲年轻貌美,地位低微,穿着又暴露,看美女穿着单薄被羞辱,满足了一些人嫉妒龌龊的阴暗心思。
周沁伊在自己的休息室休息,大约是动静太大,她也出来看个究竟,将自己的北面羽绒服披在邵玲玲肩上:“下戏了就把衣服披起来,虽然开空调也会感冒的。”
她言语关切态度自然,在场的其他人自觉无趣,他们想看的是邵玲玲笑话,不是想要同时得罪周沁伊与叶靖榕,便三五成群的吆喝着取盒饭。
庄玉玲把从邵玲玲手上拿回来的毛巾又递给叶靖榕,压低声音道:“再装着不擦,就要干成面膜粘你脸上了。”
叶靖榕光是想到那个场面也是一阵恶心,在助理的簇拥下重新整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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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没有邵玲玲的戏份,自然也没有庄玉玲的活儿,没人告诉她们没任务时应该做什么。
周沁伊要与叶靖榕拍戏,把自己的休息室让给了邵玲玲,邵玲玲受凉身体不适,也不同她客气,一个人抱着热水袋病恹恹坐着休息。
庄玉玲百无聊赖,周沁伊没有同意她进自己的休息室,她自然不能进去,干坐在外面又太直白地表示自己没事干。最后她找了一个放卫生工具的杂物间,里面有张嘎吱作响的折迭床,将手机调成静音,把羽绒服当被子盖在身上,蒙头睡觉。
一觉睡得甚是香甜,就是起来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片场的灯全灭,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庄玉玲才睡饱,很是精神,现在饥饿占了上风,她急着开门去吃东西,但门老显示识别失败,大约是只有几位负责人才有门禁的权限。
她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到明日的九点开工之前,自己都要当一晚上的片场守夜人吧。
片场大而空旷,偶尔有风吹过的沙沙声,像是某种东西在地上走路一般。
庄玉玲被自己的脑补吓得寒毛直立,她这人有个坏习惯,觉得压力大的时候会一个人看恐怖片解压。她昨晚随便选了个小巷子里闹鬼的鬼片看,这片场造景的小巷子挺多,看着那几个胡同,庄玉玲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
沙沙声越来越近,肩上忽然一重,庄玉玲觉得自己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受到了挑衅,颤抖着往背后拍了一巴掌。
恐怖片的常客都知道,遇到脏东西的时候不能回头,否则身上的阳火会被吹灭。
但是哪有脏东西脸部皮肤有弹性,还有点硬硬的扎手的胡茬?
她壮着胆子打算回头看,背后那人却早一步把片场的灯打开了,话语里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愤怒:“你敢打我?”
高大的男人穿着羊绒大衣,捂着自己的下巴,庄玉玲估计自己刚才的力道,应该是在慌乱之中重重地抽了叶靖榕一巴掌。
庄玉玲内心是暗爽的,眼神是慌张的,嘴巴是坚硬的。
她毫不犹豫道:“你刚才黑漆漆一片的时候站我后面,谁都会下意识防身吧?”
叶靖榕冷哼道:“我还以为片场里进贼了。”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当贼吗?”
“有半个脑子的人都知道,下班以后再回来是有东西落下了。”
叶靖榕走到标有自己名字的房间门口,用钥匙把门打开,庄玉玲亦步亦趋地跟在放门口。
叶靖榕不自觉皱眉:“跟着我做什么?还不滚蛋!”
庄玉玲讪笑:“我没有门禁权限,我出不去。”
叶靖榕看着敞开的杂物间的门:“你应该庆幸那扇门不锁。”
不管男人怎么冷脸,庄玉玲都像牛皮糖一样跟着他,这里荒山野岭的,她一个人呆着是有些发怵。
这一番磨蹭下来,两人九点半还没离开园区,庄玉玲心里打鼓,公交车最后一班已经错过,她不想花费几十大洋打车回家。
叶靖榕往车库走,庄玉玲亦步亦趋地跟着,没话找话讲,麻痹他的神经,然而叶靖榕直白无比,拒绝她蹭车的请求。
叶靖榕手里捏着钥匙,上下抛动:“我的车没有义务接陌生女人。”
庄玉玲直白道:“我们都滚了几次床单了。”
“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庄玉玲忽然在口袋夹层里碰到一个圆环状的硬物,心念一转,隔空丢给他,叶靖榕下意识地接过。
就在这个瞬间,庄玉玲打开车门坐进了后座。
叶靖榕敲车门:“下来。”
庄玉玲鸡同鸭讲:“你给我戴这个戒指干嘛?我不要这种东西。”
“两清啊,你受到了惩罚,我睡过你,你那么穷,这戒指典当行里能卖一些钱。”
庄玉玲被他的强盗逻辑给气笑了:“是是是,都该随着你的心意转动,那我偏偏就要坐你的车。”
叶靖榕懒得同她继续争辩,他对无关紧要的人一向没有耐心,反正他只去自己的目的地,车飞快地向前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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