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婉翠看庄玉玲脸上沾了灰,伸出手笑盈盈地帮她抹匀:“自己在脸上抹几下做什么,又不是小孩,这么邋里邋遢可不好。”
她今日穿的高中生服装,头发又被扎成了双马尾的样式,加之骨架小身高也不高,看起来就和高中生无二,只是一对眼睛里满满的是因为算计而露出的愉悦笑容,让庄玉玲看了发抖。
那四个女孩子,平日里在家族里见惯了勾心斗角,明白这时候盯着就是惹火上身,便坐在毯子上,同叫来的男模们说起话来,几人聊得开心,也不知眼角余光有没有往这里暼。
沉琼宁坐在旁边的一个高脚凳上,盯着吊灯出神。
角落里只有斐清同,喻婉翠与庄玉玲叁人。
喻婉翠去捉斐清同的手,被他给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她也不生气,只是问斐清同为何不给她们叫女陪酒。
斐清同比她高了一个头加半个肩膀,淡定地拍了拍庄玉玲的肩膀:“这里有个现成的,去换衣服吧。”
随后拿起对讲机吩咐经理亲自带她换衣服。
“没想到,你这几年口味又杂了不少。”
斐清同说完话以后看着喻婉翠,神色淡淡。
喻婉翠笑了:“叶靖榕等会儿会来,这是给他准备的。”
斐清同在这句话的作用下,终于正式地打量了庄玉玲,他看人时的眼神也是不动声色的,庄玉玲被两人的目光弄得心头火起,正巧经理在门口敲门,她便出去换衣服了。
庄玉玲是带着情绪换衣服的,经理在门口等她,想必也是那位斐老板特地说了什么,生怕她偷偷溜走。这人做事思维缜密,道德感又很淡薄,真是天生的商业人才。
对叶靖榕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她连在心里痛斥斐清同的精力都没有。
衣服的纽扣因为紧张,或是因为自己肩背太宽厚了,庄玉玲刚换好,就崩掉了一粒扣子,衣领松垮垮地拖着,隐约能看见里面的乳沟。
换好推门进去,这才发现斐清同似乎是为了弥补方才的“过失”,又多叫了两位公主进来,亏得毯子比较大,否则容不下这么多人。
一群人以喻婉翠为中心,围坐在一起,连沉琼宁也被从椅子上请下来了,坐在喻婉翠的旁边,喻婉翠一脸亲热地挽着她,全然不顾女孩子平淡的神色。
喻婉翠的手上拿了一个签筒,他们在玩国王游戏。(这是一种类似于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每个人从签筒里抽签,抽到属于自己的序号,每把都有一个国王,国王可以随意叫任何序号的人做想要做的事情,但是国王不知道每个人的序号。)
除了沉琼宁以外,其他几个女孩子是娱乐场所的老手了,前几局抽到国王的选定自己的陪酒对象,顺便再调笑着让男人们喝酒。
酒是喻婉翠点的,几种种类价格都排在价目单的首页,她大手一挥叫了八瓶,能喝高档酒,销售业绩又在自己名下,被点名喝酒的陪酒都求之不得,很快一瓶酒都空了。
那两位临时叫来的公主被冷落在一旁,这几位女客人,分明只是对男人们感兴趣,又不知老板叫来的贵客在哪里。出于工作要求不能玩手机,只好弯着唇赔笑,其中一个大略是脸上动过刀子,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她看起来分外尴尬。
庄玉玲在两个女人鄙视的目光中,悠哉悠哉地吃着面前精致篮子装的点心,一盘五个烤鸭卷被她一扫而空,随即又去抓果盘里的车厘子吃,这倒是被她当成免费自助来了。
男陪酒们拼命给自己灌酒,喉咙里的咕咚声听得让人厌烦,庄玉玲将果核吐进银盘里,便端正坐姿不再吃东西了。
她忽然好奇韩青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往他的方向看去,男人四指松松地扣着高脚酒杯,对她微笑了下,晃着杯里的酒,也不急着喝。
庄玉玲似有所感,往女人们那边扫了一圈,撇去不会喝酒的沉琼宁,还有那两个陪酒女人,其他五个人都没有碰酒杯,看着面前的男人们露出嘲弄的微笑,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看猴戏一般的笑容。
来这种地方的人,对于色相反倒是没那么执着,他们的权势地位,不愁找不到合乎自己心意的美人,看着人们因为他们手中的大饼争得头破血流,面目狰狞的丑样儿,才称得上是消遣。
韩青也免不了经受这种目光的凝视,他却装作看不见一般,没心没肺地笑着,看着自己在深红色液体中的倒影。
国王游戏还在继续,这下是沉琼宁抽到了国王,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她目光下暼,盯着那枚精致的竹签,一言不发。
“我弃权。”
当大家都等得不耐烦,想要失礼地催促时,她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喻婉翠拍拍她的肩膀:“不可以这样呦,这违反游戏规则了。”
她继续引导她:“这里面有你中意的类型吗?”
沉琼宁的目光掠过几位喝得醉醺醺,努力捂住嘴巴抑制酒嗝的少爷,轻轻摇了摇头。
大舌头的女生约莫是在国外过惯了花天酒地的日子,一边轻车熟路地同陪酒男调情,一边嘻嘻哈哈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呢。”
沉琼宁连回答这种归属于娱乐八卦的问题,都正式到让人侧目,她思考了片刻,才说道:“我喜欢严肃认真的男人。”
随即就听到几声不以为然的轻叹,她们所处的社会阶层里,男人们都能够摇身一变成为这种形象,但骨子里都烂透了,连苍蝇都不愿来嗅一下。
在这种让人尴尬的氛围中,沉琼宁又开口了:“那就再上一盘烤鸭卷吧,我看她挺喜欢吃的。”
她指的正是努力盯着自己鼻子看,把自己装成一只蘑菇的庄玉玲。
女孩子们又兴奋地嘀咕起来,连喻婉翠也忽然目光锐利地看了沉琼宁一眼,庄玉玲知道原因,在这种满是冰冷的环境里,突然有一只软绵绵的,毫无攻击性的动物出现,大家只会当成披着羊皮的狼,只有等它伸出自己的爪牙时,才能够安心。
虽然庄玉玲觉得她只是单纯地想做好事。
这场骚动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一位五官深邃,身材笔挺的男人开门进来了。
庄玉玲心头狂跳,喉头一阵紧缩,差点把方才吃的东西全部呕出来。
喻婉翠对他举杯示意:“方才的事情谈完了吗?”
这里的中央空调制热效果不错,叶靖榕把厚实的大衣脱了,露出了白衬衫包裹的壮实躯体,两个公主期期艾艾地看着他,魂儿都被勾去了大半。
叶靖榕也不看她们,淡淡道:“我在等紫。”
喻婉翠用细白的手指挠了挠身旁男人的下巴:“这还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叶靖榕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那是对你来说。”
或许这两人目前是合作关系,但是桌底下不动声色的刀光剑影,庄玉玲就算不明就里也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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