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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第121节
    荣烺颌首,“姨妈大事明白。”她问荣玥,“姨妈的新贞烈传快注好没?”
    “快了,注释已经写好了,现在在做校正。”说到注书,荣玥是很为母亲自豪的。
    荣烺说,“等校正完就让姨妈拿宫里来,给祖母看看。”
    荣玥高兴应下。
    林司仪进屋回禀午膳已安排停当,荣烺笑,“走,咱们去用膳,边吃边说。”
    因为下午还有功课,齐尚书也要回礼部当差,便未置酒。荣烺说出她想做的事,“我想改一改这和离女不得赐诰命的规矩,齐师傅替我想想,这事儿怎么办才妥当。”
    先时听荣烺说话,齐尚书心中已有谋划,他道,“这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荣烺细问,“难在哪儿?”
    齐尚书先问,“殿下与陛下提过此事么?”
    颜姑娘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齐尚书。
    “还没,我晚上就跟父皇说。”
    齐尚书点点头,“这是太、祖当年立下的规矩,明明白白写进大荣律的。这事,很容易被人冠以大义名义说话。还有,殿下是听闻白馆长母亲的遭遇心生同情,那殿下肯定知道,白家与史家当年便因此事大打出手,直闹到御前。史家因此事郁愤多年,白馆长那个爹官小职微不值一提,可他大伯是谁,殿下比臣清楚。”
    “只要这事在朝中一议,史太傅必有话说。”
    “这是难处所在。”
    荣烺问,“那易处呢?”
    “一个和离的事,又不干军国要务,把我刚说的难处都解决了,这规矩立改。”齐尚书端起清甜的梨汁喝一口,“我第一个支持殿下。”
    荣烺投桃报李,“到时这事儿成了,我一个请祖母给齐师傅你母亲追赠诰命。”
    齐尚书一乐,“谢殿下好意,不过臣母早就追赐诰命,已经封诰。”
    荣烺奇怪,不是那啥和离女不能请封诰命的么?
    齐尚书长眉一挑,“臣有功于朝廷,太后娘娘与陛下特追赠臣母诰命。”
    荣烺佩服,“果然是齐师傅啊。”
    齐尚书喟叹,“未及我登科,家母便过逝了,到底不比白太太有福。”
    “别这么说嘛。师母她老人家也只是肉身死去了,灵魂还在的。灵魂受封也是一样的。”
    齐尚书知荣烺好意,“殿下说的是。臣也是一时感慨。”
    荣烺很知道体贴人,说,“齐师傅你尝尝这羊肉,可香了。”
    大家便将话题转到菜色美食上,继而说到荣烺昨日去新官学看蹴鞠比赛,荣烺还准备画个奖牌样子让内务司制作,赏赐给官学得胜的绿锦队。
    齐尚书想到一事,“国子监的季考快到了,殿下喜欢出宫,要不要去看看。”
    “行啊。”荣烺问,“什么时候?”
    “下旬。”齐尚书道,“我与大殿下不熟,殿下再帮我问问,看大殿下要不要巡视国子监季考。”
    荣烺一口应下。
    下午,荣烺又召见了一回内务司总管,让内务司给她做个奖牌,“是给新官学绿锦队的,他们蹴鞠踢的特别好。一面弄个蹴鞠,一面写上,祝贺绿锦队夺魁。边儿上做梨花缠枝的纹样,落款就写万寿宫梨花阁。”
    “抓紧点,我等着要。”
    内务司总管保证一定尽快给公主殿下做好。
    待傍晚荣绵来万寿宫请安,荣烺与兄长说了去国子监巡考的事,荣绵没多想便应了。荣烺又叨叨着跟兄长讲了关于和离女的律法问题。
    荣烺也觉着这事有些不公道,“和离固然不提倡,可想来若夫妻和离,必有缘故。也不能悉数怪在女子头上。”
    “谁说不是哪。”荣烺说,“可就有这样的律法,皇兄你说,该不该改一改。”
    荣绵并不畏事,且认同妹妹的看法,“这样的规矩,改改也无妨。”
    兄妹俩正说话,荣晟帝便到了,一番见礼后,荣晟帝笑,“进来时就见你俩头挨头说话,说什么哪。”
    “说和离女的事。”荣烺原也要跟父亲商量,便趁机一并都与父亲讲了。
    荣晟帝想了想,“有这规矩么?”
    “有的。官学的白馆长,家中母亲便因此事不得请封诰命。”
    “不能吧。我记得齐尚书母亲是追赠过诰命的。”荣晟帝看向母亲。
    郑太后道,“那会儿你还小。齐康有功于朝廷,追赠时也听言官聒噪过几句。”
    “原来如此。”荣晟帝同荣烺道,“我看白馆长也是有才之人,让他上表,我令吏部特赐。”
    “我想,总这样特事特赐也不好,不若就趁机把这规矩改一改。待改了这规矩,再让白馆长上书,有白太太的例,人们也就知道从此这规矩就改了。”
    荣烺说的头头是道,荣晟帝一口应下,“这也行。”他略思量,“这事得让礼部上书,让内阁议一议,呈上来我立批。”提醒荣烺,“这事先同史太傅打个招呼,他家与白家颇有旧怨,别让他在内阁闹起来,反把事闹大,引得物议沸腾,就不好了。”
    “我今儿问过史师傅,他很愿意跟白馆长和好。他要是想认白馆长这个侄子,就不好在这事儿上卡白馆长的。”
    荣烺信心满满。
    荣晟帝笑,“行,那你就去办吧。”
    第166章
    殿下
    正文第一六六章
    荣烺信心满满,认为这事儿一说,一准儿成。
    何况还是史太傅先找的她。
    先时荣烺说想替史太傅与白馆长说和的事,史太傅可是记心上了。他还担心荣烺玩儿心大,把这事忘了,特意抽个空来给荣烺请安,就为提醒荣烺这事。
    荣烺便顺带提起修改“和离女不得请封诰命爵位”一事。
    却不料,刚开口就叫史太傅那副“祖宗家法,岂可轻动”的腔调噎的不轻。
    荣烺年少,最讨厌这些陈腔老调。她说,“您这话大的,这是大荣律法,跟祖宗家法不沾边。别弄这大帽子唬人。”
    “殿下不知,这条律法在前朝可是没有的,是太.祖皇帝特令添上的。也是为了约束民间风气,前朝那会儿,可不像话了。”史太傅哼出一个气音。
    “前朝都多少年了,还提哪。再说,如今民间风气也不似以前。”荣烺知道像史太傅这种年纪大的官员好面子,就很耐心的跟史太傅说,还让宫人端来史太傅喜欢的六安茶。
    史太傅起身谢过殿下赐茶,呷口茶,史太傅道,“先时是不赖,可如今听闻都有妇人去帝都府诉状和离,岂不民风败坏的开始。”
    荣烺说,“谁要家里和睦,能去官衙诉状和离?那和离的,都是日子过不下去的。”
    郑锦听不下去了,插一句,“史师傅,和离跟民风好坏有什么关系呀。”
    姜颖也说,“妇人去和离,就是民风不好。那男人去和离,就是民风好了?”
    史太傅听着俩姑娘娇声脆语的问他,摆摆手,“非也。男女和离,都是不好。可既做了一家,纵日子再难,也该想法子过下去,这方是端正人。”
    颜姑娘抿了抿唇,问,“那国朝因何有‘和离’之法?和离不就是为了实在过不下去的夫妻准备的道路么?”
    颜姑娘一语切中要害,史太傅却是道,“阿颜你家,颜家,便是以家族六代无犯法之男、再嫁之女,闻名帝都。”
    “可颜家,从来不视和离再嫁为耻。”颜姑娘说。
    “正因有此约束,和离之事方能少之又少。”史太傅慢呷口茶,“一旦开了先例,就怕如洪水决堤,再难挽回了。阿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荣玥正在听大家说话,忽地被史太傅点名提问,她素无主见,听谁说都觉有理。荣玥习惯性点头,习惯的说,“是啊。”
    她话刚一落,不说姜颖郑锦,便是颜姑娘都震惊不已,荣烺也直直的看着她,心说阿玥姐你怎么叛变了!
    荣玥点过头应过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应错了。
    她有些急,可她也是个实诚人,她看大家伙一眼,糯糯的说,“大家说的都在理,史师傅的话也在理。我想着,这得有个两全的法子才好。”
    史太傅道,“那就待你们想出两全的法子,再议此事不迟。”
    荣玥小声,“我有个法子,史师傅,能说么?”
    史太傅最喜欢荣玥乖巧温和的性子,说话也是柔声细语,尊师重道。史太傅抬手示意,“阿玥你只管说。”
    荣玥道,“这也是我听殿下她们商议,刚刚想起来的。我想,史师傅你的担忧也在理,既然这规矩还不好改,那不如再添一条。”
    这是要百上加斤。
    史太傅原就不满如今世道风气,闻言连忙问,“要加什么?”
    荣玥坦诚的说,“就是和离女不得请封诰命爵位,后面再加一条,和离男不得为尊,不得请赐爵位。不就行了。”
    荣玥伸出两根食指齐齐一比,比个对齐,天真的说,“这样就对等了啊。和离是不好的事,只要和离的人,非但女子,男女也要受到惩罚。这不就行了么。”
    荣玥觉着这主意很不错,同史太傅道,“史师傅,这样就对等了!”
    荣烺没忍住,直接哈哈哈笑出声。
    郑锦姜颖也都是活泼人,姜颖直对荣玥竖大拇指,“阿玥,说的好!”
    郑锦也一脸淘气样瞧着史太傅,“我也觉着阿玥姐的主意好的不得了,史师傅,你觉着呢?”
    一向淡定的颜姑娘弯了弯唇角,荣烺笑过后心下大畅,拍两下巴掌跟史太傅道,“你不同意,我就叫人加上这条。我还要对外说,这是史师傅您跟我们一道研究出来的,叫人人都知道史师傅你的功劳。”
    史太傅气的茶也不吃了,一撂茶盏,起身,“老臣跟殿下说不清楚道理,恕老臣无礼,告退!”拂袖臭脸走了。
    史太傅走到院子里,犹能听到室内传出的笑声,直笑的史太傅心下郁郁,愈发确定圣人的话再不能错: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何况,这既是女子又是小人!
    简直顽童!
    史太傅气走,事儿也没谈成,大家却是畅快的笑了一回。
    郑锦还坐在史太傅刚刚的位子上,学着史太傅臭脸撂茶盏的模样,故意粗着嗓子,“絮老臣无礼,告退!”一甩袖子,走人!
    逗的大家又笑一回。
    颜姑娘也颇觉解气。
    独荣玥脸都羞红了,她被大家伙儿笑的,都不知道自己说的对是不对了?瞧史师傅生气的模样,荣玥心下不安,觉着自己是把史师傅给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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