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比公主小啊。”方姑娘说,“公主都不怕,我也不怕。”
“再说,就是因为可怕,才要整理出防范方法,才能避免更多人受害。”方姑娘很有正义感的表示。
方御史一口答应闺女,“行,放心吧,我来给你找,一定不让你在朋友里输人一头。”
“谢谢爹。”方姑娘眉开眼笑还给父亲福了一福,说,“明儿我做爹你最喜欢吃的杏仁酪,等爹你落衙回家喝。”
“好,那我就等着我闺女的好手艺了。”
这样的对话不只发生在方御史一家,以至各大家长都觉着,小姑娘家家的,还挺忧国忧民。
就在荣烺还在业余主持着她的私人小宴,带领闺蜜团忧国忧国做好事的时候,荣烺身边空出的第四位闺秀的位置,终于填满了。
离帝都许多年未曾回宫省亲的嘉平大长公主,带着自家儿孙,奉郑太后与荣晟帝之命,回到帝都城。
第37章
嘉平大长公主年纪较郑太后还要小几岁,不过,观面相看,眼尾纹络有些深,肌肤亦略显干燥粗糙,但那股子勃发的明亮神韵是与帝都的贵夫人完全不同的。
除了当差或实在离不开的,嘉平大长公主把儿女孙辈们全都带了来。
认亲就是大排场,嘉平大长公主膝下四子一女,儿女都已成亲,四个儿子也都有差使,都在军中。这次嘉平大长公主带了长子做为护送将领,长媳随侍婆母,连带四个儿子家的孙子孙女,悉数带了来。
另外女婿当差离不得,就是闺女带着儿女一起来的。
“原我料着你行程应该更早些,可是家里有事耽搁了?”郑太后问。
“一接到嫂子和陛下的旨意,我就开始整理车马行装了。原我也想早些来,可我算着,九月底正是显德皇后的忌日,她生前,我们就不大对付。如今她早不在了,也避免死生相见。我还是晚些到,还能在帝都过个年。”
荣晟帝笑,“姑妈的公主府母后早命内务司重新修缮,姑妈愿意,朕愿姑妈以后长居帝都。”
“搁我年轻时,我倒愿意一辈子在帝都,结果,一堆碍眼的人。”嘉平大长公主一指身边儿的孙子孙女,笑道,“如今是离不开这堆小的。”
“上年纪都这样,总是离不开儿孙的。”郑太后颇有同感。
“皇嫂比我还长好几岁,你比我可看起来年轻多了。”嘉平大长公主又是感慨又是羡慕,她那种直截了当的羡慕神色甭提多生动。
郑太后剥个桔子递给嘉平大长公主,“你尝尝。我早说嘉平关气侯不大好,风沙大,你非得跟驸马去。”
“当时,我宁可去嘉平关,也不过那憋闷日子。”嘉平大长公主含一瓣蜜桔,“每年皇嫂都着人给我送我爱吃的东西,也就你没忘了我。”
嘉平大长公主对荣晟帝道,“陛下登基后,对我这老姑妈也多有赏赐。我跟你母后说的是以前的事,太.祖皇帝当年,南征北战的时候,也顾不上我们这些女孩儿,大家在一起也乐呵。等平定天下,事儿可就来了,显德皇后成天介著书立说,谁要是说个不字,那就是有失仪体。”
“就是圣人写本书,也得容人说话不是?她比圣人谱儿还大哪。我与她关系就不大好,我大婚后干脆就随驸马去了嘉平关,眼不见为净。”嘉平大长公主道,“我母妃去的早,在宫里时,多是孝慈皇后照顾我。待我大婚去了嘉平关,孝慈皇后碍着显德制的那些宫规礼法,每年内务司给我的赏赐,送到嘉平关时都没法儿看了。我倒不缺那点赏赐,真宁可她别赏我。就都是你母后借着你父皇的名义,单独给我送东西。”
“那会儿皇兄还没登基,显德又是嫡母,风吹落片树叶儿她都能挑出不是。”嘉平大长公主撇嘴,“我实在懒怠看她那嘴脸,大婚后直待她死,我也没回过帝都。”
嘉平大长公主唏嘘感慨,荣烺好奇,就问了,“姑祖母,为什么这些年也没见您回帝都呢?”
“你祖父登基我是回来过的,我俩观念略有不同,我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不大合帝都风气,想想还是回嘉平关的好。”
荣烺就明白了,这位姑祖母,非但跟显德皇后不睦,跟世祖皇帝也有嫌隙。果然是位十分心直口快的长辈。
顺柔长公主在此时接了句,“姑妈都是为我说句公道话,父皇便恼了。说来是我连累了姑妈。”
“跟你没相干,我见着不平事就是要说的,不说憋的慌。”嘉平大长公主在关塞数十年,性情极为爽辣,直接道,“纵有口角,也是兄妹。皇兄从未薄待我,只是他这人,沾了跟太.祖一样的脾气,有些小器。”
荣烺看她爹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就明白她爹是不愿意听嘉平大长公主说她祖父的不是。眼见她哥也有些坐立难安,荣烺就插了句,“诶,姑祖母,您都说皇祖父没薄待过您,可见他老人家心胸很不错啦。”
“我学史书,齐师傅说,只有圣明君王才会接受忠臣的劝谏。”
嘉平大长公主这把年纪,该有的眼色自然有,她一乐,“我跟你祖父自来关系好,难免要求就高。亲近人的就会有些刻薄,我干嘛不说外人呢,外人跟我没关系。”
嘉平大长公主自己就乐了,“这也是我倚老卖老了,要是我走你祖父后头,他肯定也会说,嘉平那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嘴坏。”
说的大家都笑起来。
荣晟帝赞许的看闺女一眼,嘴上道,“姑妈果然风趣。”
“全靠风趣活着。”嘉平大长公主很爽朗。j
郑太后笑,“都过去了。”
“皇嫂说的是。”嘉平大长公主亲自取过礼札,奉予郑太后,“嘉平关那边儿,旁的精细物儿一概没有,倒是参葺毛皮的质量不错。我让驸马找专门干这一行的大商贾寻来的,皇嫂跟陛下看着取用。”
“有劳你想着。”
柳嬷嬷上前收下礼札,嘉平大长公主道,“咱们都有了年岁,都得好生保养。”
“这话很是。”
中午宴会也极热闹。
郑太后与嘉平大长公主说些久别重逢的话,其余诸人也都随意聊天说话,荣烺带着荣玥几人招待远道而来的亲戚。
她可忙了,比她爹她哥还忙。
问题也多,一会儿问,“我听说嘉平关好多狼,出门是不是要带着弓箭?”
一会儿又问,“那光有狼,有没有老虎?豹子?猴子?野猪?”
倒是省得孩子们冷场。
荣烺还摸了摸嘉平大长公主家孙女的手,摸到虎口处去的薄茧,荣烺点头,“我是真信了,果然嘉平关的人尚武。”
“我们那边儿几乎人人都会骑马。我听说帝都的女孩子都不出门,是真的吗?”
“那是以前了。现在街上店铺都有女掌柜,只是不多。我们现在也都学骑射。你知道顺柔姑妈吧,顺柔姑妈经常去打猎,箭术特别好,咻咻咻的,没一箭落空。”她还挺会无师自通吹个小牛,跟这位表姐介绍小冰,“小冰的武功也特别好。”
“看来帝都跟我祖母说的不大一样。”
“姑祖母很多年没回来了,风俗已经变了。”
嘉平大长公主望着下头聊的热火朝天的孩子们,悄悄跟郑太后说,“阿烺这机伶劲儿,跟嫂子你年轻时一模一样,相貌也像。”
郑太后笑道,“我不过是顺应时势、肯下苦功的寻常人,较之阿烺,差一点天赋。”
嘉平大长公主咋舌。
“我以往也不信我就不如谁,如今才算信了。”郑太后举杯,“你该多在帝都住些时日,这对你有好处。”
“看来是得多住些日子。”两人酒杯轻轻一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多年未见的姑嫂二人共同露出一个微笑,都仰头干了这杯酒。
第38章
嘉平大长公主儿孙众多,故而并未宿在宫中。
“除了大郎,都是头一遭来帝都,我先跟孩子们在公主府安置安置,再进宫来跟皇嫂好好说话。”
“娘,我们也都是做父母的人了,难道还不知如何安置?”嘉平大长公主的女儿在边儿上扶着母亲,笑着说。
郑太后道,“做母亲的人,总得亲眼看着,才能放心。”
嘉平大长公主深深颌首,“皇嫂,那我就先回了。”
“去吧。都是按以前制式修整的,你这些年没回帝都,怕有些习惯变了的,倘哪里不便宜,直接吩咐管事便好。”
嘉平大长公主对郑太后、荣晟帝福了福,荣晟帝道,“姑妈切莫这般多礼。”
“陛下优待我这老迈之躯,我心里十分明白。只是我多年未归,必得礼数周全方好。”嘉平大长公主再辞了一回,扶着儿女出宫回府。
荣绵荣烺也跟新认识半天的表哥表姐告别,让他们明天只管还来,再一起玩儿。
嘉平大长公主回帝都省亲,除了头一天的家宴,还要有一场正式宫宴做为欢迎仪式。不过,嘉平大长公主到底有些年纪,郑太后的意思,让大长公主休息几天,再举办宫宴不迟。
宫宴自然由郑皇后操持。g
在帝都的宗室不多,亲王也就郢王这一家子,另外便是嫁在帝都的几位郡主,这自然是要在受邀之列的。
郑皇后拿不定主意的是,到底要不要请郢王夫妇,“以前听祖母说起来,似乎大长公主在闺中时就与郢王脾气不大相投。如今在帝都的亲王也就是郢王一家,不请他,也有些显眼。前几天郢王府宣了太医,说郢王身子似是不爽。”
“虽说大冷的天,天寒地冻的,郢王妃又要照顾郢王,不想劳烦他们。到底大长公主许多年未见,问一问太医,要是郢王的身子不打紧,就请他们来宫赴宴。倘实在支撑不住,也不必勉强。”郑太后虽懒得见郢王夫妇,可即便有令郢王称病的好理由,也并没有用。
郑皇后心下默默记住,荣烺身上挎着把小弓进来,郑皇后见了,笑道,“这弓做好了?”
“嗯。母后你看我英姿飒爽不?”荣烺拍拍身上小弓,得意兮兮的问郑皇后。
郑皇后性子有些冷淡,对荣绵也只是恪守嫡母本分,并不如何亲热。待荣烺更好些,郑皇后郑重其是的点头,“特别飒爽。过来我看看,这弓沉不沉啊?”
“不沉,是竹子做的。”荣烺给郑皇后摸摸她的小弓,“阿锦她们的也都做好了,等明儿她们回来就能看到了。”
这几天,郑太后没让嘉平大长公主进宫,令她在府中好好休息,三五天后再来宫说话。荣烺想着,嘉平关是个尚武的地界儿,大长公主家的表姐们都是习过武的,她也不能表现的不如人,就张罗着把弓制好,射箭的功课也得提上日程。
凡她的事儿,内务司那从来都是办的既快且好。昨儿刚吩咐下去,今儿就得了新弓。
郑皇后说,“弓不用成天背着,歇一歇也使得。”
“我先背来给祖母和母后看看。”她不说自己臭美,还挺会找理由,又跑过去给祖母看。
“哎哟,上面还刻字了。”
“嗯,我原本想让内务司在弓上刻我的名字,内务司说不敢,只能刻公主钦用。那多没趣,我就让他们刻‘梨花院’,这就代表我了。”
“这也别致。”
“只有名字别致么?祖母你看我这一身,就是为了配合射箭做的。”她忽啦啦转个圈儿,全方位的跟祖母展示自己的新衣服。
现在帝都男子的骑马装一般是袍子下摆裁成四开裾,方便骑马。荣烺的新衣也是照着这个裁的,不一样的就是,她还在腰上坠了一圈儿雪白的小毛球流苏,特别可爱。
郑太后使劲儿夸了一回,荣烺就更美滋滋了,直待中午吃午饭都没脱,还是午睡时没法儿背着小弓睡觉,这才在林司仪的劝说下取下来的。
荣烺还翘着腿躺床上发了回梦,“可惜我箭术还不行,骑马也是初学,不然,哪天出门,刷一下,一头狼,刷一下,一头狼。”
林司仪把她翘着的腿放下、拉开、放平,边给荣烺盖小被子边说,“眼下是猎不来的。不如先好好睡觉,兴许梦里能梦到。”
荣烺咯咯咯一顿笑,翻过身侧着看林司仪,“林妈妈,你是不是在说我做白日梦兴许能梦到?”
“我可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荣烺躺平,她也不老实躺,把两只小胳膊放脑后,跟林司仪说自己的新梦想,“等以后我大了,我就跟祖母说一声,去姑祖母家走走亲戚什么的。到时不就能去了。嘉平关可多狼了,随便出门就能遇到。”
“那狼也是在少人烟的地方,城里是没狼的,村里镇上也没有。”j
“林妈妈,你怎么知道,你去过嘉平关么?”
“没去过,想想也知道。狼是能吃人的,离人近了,肯定叫人杀死。所以,狼是离人很远的。”
“嗯。”荣烺点点小脑袋,“我听顺柔姑妈说,咱家的猎场也离帝都有些远,骑马也得七八天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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