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痴在人世间,做什么都是徒劳,即便如此,还是要做,因为心世界在跳动。
金川和姬清和一起被警方带走了,江魅抹一把眼睛,抱着锅返身向楼上奔跑。
不知道时空跳转的契机是什么,因为未知,它拥有了和死亡一样永恒的在场性,使得胶合纪的每一天,都可能成为最后一天。
避孕套只在这个时代存在。
江魅抱着星球杯撕掉外包装的透明桶,桶里是各式各样的避孕套,走到操场边时,看见了提着一袋香蕉的柳梦兮。
“真的要现场教学吗?”柳梦兮犹豫的神色和昨晚避开舍友给她开门时一样。
江魅点点头,呸掉吹进嘴里的土,眯眼看向深红橡胶跑道外临时搭建的棚子。
明明出了太阳,却刮起了沙尘暴。
棚子均布在接壤足球场的百米直道,两侧各七,交错对立,金属杆上罩着的宝蓝色塑料布面在大风里呼啸,如风暴眼下的海面掀起狂澜。
撕开包装袋,吹长的避孕套必然会沿风向飘起,把润滑油甩向游客,让沙砾吸满表面。
“风……也太大了,要是能借个棚角站一站就好了。”柳梦兮一手搭在眉上,一手揪紧羽绒服的领子。
江魅表示赞同,抱着桶向校庆节入口的第一个棚子走去。
年轻人多爱热闹,尽管有舍友1号那样躲在暖气片旁看仙侠剧的,操场上还是填了一两百号人,从跑道溢入绿茵场,挤蹭着彼此光滑的羽绒服,在街舞社和乐队震天的歌声里发出嘻嘻莎莎的欢笑。
现在是上午9:02,一个痛失爱子的父亲抬起血红的双眼,辖区派出所普法号三天前的一则警情通报下,忽然涌入数百条新评论。
“2017年11月12日22时14分许,xx市公安局xx派出所接江某报案称,守成大学西门外北侧一女子被两名男子绑架,立即出警并展开调查。
经查,11月12日21时30分许,犯罪嫌疑人范某(社会闲散人员)驾驶一无牌照机动车,搭载犯罪嫌疑人侯某,尾随并将受害人金某拖拽上车,金某同行人江某持械反击,致犯罪嫌疑人侯某头部重伤,范某弃车逃逸。
伤者侯某、金某均已送医治疗,侯某、金某、江某均为守成大学学生,系感情纠纷引发的刑事案件。目前,案件正在全力侦办中。”
“你爹三分刷烂篮网:这哥们被绿了吧?”赞数:571。
创业协会的摊位位置真好,可惜驻足的人很少,越过支起的桌子往里看,只有一个女生翘着二郎腿在玩手机。
“同学,我学妹的新社团没来得及申请摊位,可以和你们拼个棚吗?帮你们发问卷!”柳梦兮双手按着桌上被狂风乱翻的传单问道。
“什么社?”
“性学社!你们有多少人,我送你们避孕套!”江魅大声回答,试图让声音穿透不远处架子鼓的鼓点。
创业协会的女生愣怔片刻,面露难色:“不好意思啊,我不懂你说的这些,我就是帮会长看会东西。”说完背过身去,继续玩手机。
江魅把桶盖盖好,搁在地上,用双脚夹着,搓着手取暖,直到一个男学生掀开后面的帘子钻进来,听说她们的来意后面色古怪。
“同学,我们社团比较正规,你要不要问问那些搞艺术的……那个,我们指导老师马上要来了,能把你的东西拿走吗?”
柳梦兮拉走江魅,告诉她学生会这类的都不用找了,按他说的去兴趣类社团碰碰运气吧。
下一个是电影社,不得不说,这个摊位的装潢最体面,在劣质蓝塑料布内挂满了漆黑的幕布,只放了纯白的木质桌椅和老电影海报展板,格外彰显高雅之感。
也许是太高雅了,让游客们望而却步,门面前只站了两三个社员的熟人,端着不插吸管的咖啡纸杯在说笑。
刚一站定,没等江魅说话,坐在棚子正中的社长先认出了她:“这不是小川的朋友吗?”
江魅好奇地看向他身上延伸出的八条手臂。
社长面容周正而气质颓废,穿一身黑,上面是呢子大衣高领毛衣,肩搭一条颜色略浅的围巾,下面是复古风格的阔腿裤,两条不染纤尘的手臂优雅地落在扶手上。
好大一张椅子,简直是沙发,怪不得大家都往上面挂。
他左掌心的烤瓷咖啡杯杯托处粘着两只涂了豆蔻指甲油的玉手,沿奶油色的赤裸手臂向上望去,好一个巧笑倩兮的古典美人,裹在高开衩旗袍和兔毛披肩里款款看来:“这又是哪个学妹啊?”
女人的手仿佛被江魅的视线叮了一口,倏忽抽离,等社长搅过咖啡,又伸来接走调棒。
“你们该多和她聊聊……”
“为什么!”落在他椅背上的手猛然一拍,蓝袄衫黑短裙的女学生顽皮一笑,捡起自己胸前的双马尾隔空点点,“你很懂电影?”
不等江魅回答,社长转头向坐在另一侧的病美人说,“人家可是女权主义者。”
病美人咳两声,把身上的碎花毛毯裹得更紧一些,身体倾向扶手椅,似倚非倚道:“这里太冷,我还是回宿舍吧。”
社长上半身岿然不动,却见椅子往病美人那边平顺地滑移了寸许,让她能够靠上。
“你们在演电影吗,我怎么没看过这出?”江魅兴致勃勃地问。
柳梦兮在她背后扑哧笑了一声。
三个样式不同的女学生忽然向三个方向闪开,好像社长身上陡然掉落的器官。
戏断了,江魅终于想起正事:“能不能在你们棚子挤挤,我们是性……”
突然投来三道饱含敌意的视线。
“性别平等,我懂!我个人是非常理解和支持的,女权的本质就是反父权,而父权平等地压迫着男人和女人。”
三道视线一下聚焦回社长身上,目露仰慕和感动。
好默契的配合!江魅抱着桶轻轻鼓掌,即兴表演同步做一个动作可是很难的。
柳梦兮忽然凑近她右耳说:“他是来骗炮的。”
不要,我要看演出,江魅耸一下右肩,轻轻抖开柳梦兮的下颌。
社长被江魅鼓掌的动作激励,加入情绪哽咽道:“女孩子真的有太多不容易……需要被看见,需要被理解了。”
三个女人异口同声地附和起来,分别想起相似的得不到体贴和关注的童年。
柳梦兮转到她左耳继续说:“他是来骗炮的。”拉不动直勾勾观察她们的江魅。
“最近看了几部女导演拍的片子,我也意识到自己从前有很多不足,小学妹感兴趣的话,可以给我个联系方式,明天我有空的话……可以把资源发给你。”
三部手机递到社长怀里,争先要收到他提的那几部电影。
“他是来骗炮的。”柳梦兮阴魂不散地复读。
江魅终于被她洗脑,脱口而出:“骗炮是什么意思!”
社长的脸僵住一瞬,很快恢复优雅的微笑:“有些男人确实爱使下作的手段,我们的艺术空间容不得这种龌龊的行为。小学妹,你问这种问题,是受过什么伤害吗?”
“别的毛病没有,看人扮皇帝雨露均沾怜香惜玉眼睛就蜇得慌,我们还是快点出宫吧。”柳梦兮推着江魅跑了。
江魅腿往前迈,脑袋还恋恋不舍地往后转:“民国戏哪来的皇帝!让我看完这折再走呀。”
上午9:27,大量网络媒体开始带同一话题发文。
#守成大学一女生分手后反杀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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