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还无法理解城主和大祭司这样的含义,只知道这是他们在祭典上看到的漂亮哥哥,这个漂亮哥哥又十分和善,如此才有了“大祭司哥哥”这个称呼。
如今大家都在忙碌着,没人能帮祁白编竹帘,可要造纸需要的抄纸帘数量又着实不少,见孩子们好奇,祁白便开始教他们编抄纸帘。
跟豹星他们一样,这些幼崽只要能编出一个合格的竹帘,祁白便奖赏给他们一点儿红糖。
一来二去地,许多幼崽便闻讯跑了过来,大祭司府的这一块空地上,每天都能聚集上百个幼崽。
这些幼崽的年纪都不大,真正能帮祁白编竹帘的其实并不算多。
城内七八岁以上能稍微干点活的幼崽,基本上都去帮大人的忙了,再小一些的可能连人形都变不了,跟着过来也就是在一旁玩玩泥巴。
所以别看他这儿每天有这么多孩子,可十多天下来,做成的抄纸帘才只有几十张。
不过祁白也不嫌弃他们。
做不出抄纸帘也没事,这些孩子们在建筑工地上跑来跑去也是危险,他这儿空旷,没那么多坑坑洼洼的地方,他权当帮大家看孩子了。
第261章
连续熬煮了一整天, 将树皮从石槽和石锅中取出来漂洗干净,接下来便是要将树皮捣成浆。
孩子们的好奇心是无穷无尽的,祁白这边才捣了没一会儿, 幼崽们便兴致盎然地过来帮忙了。
祁白这一次一共煮了三份树皮, 反正他一个人也没办法同时捣所有纸浆,便将其中一个稍大些的石锅和石槽空了出来。
小崽子们得了祁白的首肯,跑到周围捡来可以用得上的木棍, “咿呀咿呀”地喊着口号, 一个个干得不亦乐乎。
祁白瞅着幼崽们的动作,不禁乐出了声。
幼崽们站在石槽和石锅边上, 双手抱着捣纸浆的木棍, 那架势活像是在月亮上捣月饼馅的小兔子。
大家热火朝天地在空地上干了半天活, 约莫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 所有纸浆就已经打好了。
把三份纸浆收集起来,祁白推着小推车来回两趟, 将大石槽重新灌满了水。
接下来就是制作纸张的最后一步, 将纸浆浇在抄纸框上。
相比起打浆的辛苦, 接下来的活计就轻松多了。
祁白将抄纸帘固定在抄纸框上, 将抄纸框沉入水中, 然后把打得差不多的纸浆倒入石槽,用手将纸浆打散。
泛着棕黄色的纸浆, 便在水中荡漾开来再均匀地落下,用力将木框取出,纸浆便牢牢地吸附在了抄纸框上。
祁白眼睛一亮, 且不说纸张制作出来的品质怎么样, 只看他手中的这一张纸就已经像模像样了。
将抄纸框放在空地上, 幼崽们便围了上来。
“这就是纸吗?”一个幼崽使劲挠了挠头, 很是伤脑筋的样子。
他不敢破坏祁白放下的抄纸框,不过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好奇心,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戳了戳纸张的最边缘。
“这要怎么用呢?”另一个幼崽抱着腿,仰头望着再次回到石槽边上的祁白。
祁白又拿了一个抄纸框,重新浸入水中,抓了一把纸浆放入石槽:“这个东西的用处可多了,大家以后说不定每天都要用上它,不过得等它们晾干了之后才能用。”
幼崽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中的好奇更盛。
第一批纸浆祁白做得并不算多,他得看看制出来的成品,再决定接下来的生产计划。
这一次总共用上了五十七个抄纸框,此时全部都晾晒在广场的空地上,远远看着颇为壮观,祁白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可惜的是,成就感并不能驱散疲惫。
祁白依着树干,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有些活看着不显眼,但干起来还真是要人命。
祁白也算是理解古代的纸张为什么那么贵了。
按理说古代的植被覆盖率比后世要高,造纸的材料应该是不缺的,可不管材料如何,没有机械化生产,光是靠手工干活,时间和人力成本都太大了,再加上纸张又是消耗品,价格自然就不是一般人家能接受得了的。
祁白现在无比怀念现代的研磨机,要是有那个,把树皮放进去搅拌一下,就能轻松得到细腻的纸浆了。
只是他人在兽人大陆,平时做做木工和铁匠就算了,电器这东西完全超出了祁白的知识范畴,就算是想破头皮,祁白也是不可能做出来的。
不过方法总比困难多。
祁白四处打量了一下,略一沉思,便有了一个想法。
牛溪正带着工人们卸车,车上装着的是他们今天在采石场上挖下来的石块。
见到祁白走过来,牛溪隔着板车朝祁白喊道:“前两天给你的石锅和石槽好用吗?”
祁白用来造纸的石锅和石槽,都是牛溪帮他打造出来的,祁白算是牛溪的老主顾了,才一打照面便操心起来她做的石锅和石槽。
祁白顺手扶了一把抬着石头经过的工人,笑道:“很好用,只是我还需要一块大石,就又来麻烦你了。”
“这些又不是多精细的东西,我们挖石块的时候,常常会凿下来一些没法做成石砖的石块,顺手打磨成其他物件也算是发挥它们的作用了。”牛溪问道,“这回你要什么样的石头,还是石锅和石槽吗?”
祁白摇头,将他想要的大石臼的样式说了一遍,牛溪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这个好说,我明天下午就能给你捎回来。”
祁白笑了笑:“要是我的纸张成功做出来,头一个先送给你一些。”
牛溪美滋滋地说道:“那咱们就说定啦。”
牛溪知道祁白不会无缘无故找她做这些东西,又听其他族人说起过祁白这些天正在带着幼崽们捣鼓些什么,心里早就已经期待起来了。
此时听到祁白要送给她一些那种纸张,牛溪的干劲更足了,第二天晌午的时候,她特意从采石场回来了一趟,给祁白送来了一个半人高的大石臼。
有了这一个大石臼,祁白又花费了两天时间,用粗树干做了一个舂捣机。
这舂捣机的原理十分简单,其实就是一个简易的杠杆,在杠杆的一头固定一根捣棍,另一头则固定上一根草绳。
这样一来,只要拽动草绳,有捣棍的那一头便会翘起来,松开施加在草绳上的力量,捣棍便会重重落在石臼里,放在里面的树皮便会被捶打一下。
只需要反复拉拽草绳,即便是一个亚兽人,也能很轻松地捶打装满一整个大石臼的树皮。
几个老祭司一见到祁白做出来的舂捣机,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兽神在上!”
“这......这可真是太厉害了。”
几个老祭司围绕着舂捣机转了好几个圈,双手颤抖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祁白对于眼前这个机器也颇为满意,主要是他通过这个舂捣机,思维一下子开阔了起来,想起了杠杆的诸多作用。
只说他们面前的这个舂捣机,就不止能捣纸浆,也能在收获之后舂葙稞和豆子,稍加改良一下还能做成投石机。
投石机的射程虽然没有弩车远,但在守城和攻城的时候都有奇效,正适合他们即将建成的城池使用。
如果硬要说现在的这个舂捣机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还没有完全解放人力。
祁白摸了摸下巴,他记得华国古代就有用水力代替人力的办法,他得再琢磨琢磨,要是能做出水车来,别说是造纸了,他就是建一座造纸厂也不为过。
因着有了这么一个舂捣机,祁白好不容易造出来的纸张,反而成为了陪衬,除了祁白之外,大家对它们都没什么兴趣。
最近天气暖和了起来,又接连几天大晴天,祁白晒在地上的纸张只两天就已经完全干透了。
用树皮做成的纸张,没有经过漂染的步骤,纸张呈现出来的是树皮最原始的颜色。
祁白这一次试验的三种树皮,便是从浅到深三种不同的颜色。
虽然三种纸张看起来都很平整,不过只要一上手就能发现巨大的差别。
其中表现最差的,便是祁白寄予厚望的月白色纸张,这纸的纸浆松散,稍微一撮就有纸屑掉落下来。
祁白分析了一下,要么是这树皮的纤维不够柔韧,要么就是缺少可以将纸浆固定住的粘合剂,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祁白有些可惜地将它们卷了起来,虽然这纸张确实漂亮,但以目前的状态,是没办法直接使用的,还是等以后再想想办法吧。
另外两种纸张的卖相虽然差了一点,不过至少都成型了。
其中用麻树树皮做成的纸张,纹理粗一些韧性要强一些,用来写字有些困难,可如果拿来做厕纸还是很不错的。
另一种用楮树做成的纸张,纹路更细腻,但颜色却是三种纸张中最深的,已经接近深棕色了。
祁白没有嫌弃它的这点小缺陷,颜色深没关系啊,反正他们现在能用的都是粗炭笔,这纸张的颜色再深也深不过炭色,用来书写也是够用了。
这么一来,书写和上厕所用的纸都有了,祁白这些天总算是没有白忙活一场。
祁白将收获的纸张整理起来,楮树纸留作办公使用,麻树纸则被祁白全部裁成了大小适中的小份。
除了本就约定送给牛溪的,剩下的厕纸祁白分成了小份,送给了老祭司和鼠林他们试用。
因着知道这些纸是祁白用树皮鼓捣出来的,而且还都是一些不好吃的树皮,兽人们也不觉得这东西金贵。
祁白让他们当厕纸用,他们就听话地拿来当厕纸用。
祁白本是想看看大家对厕纸的接受程度,再看看需不需要调整什么,不过祁白很快就知道自己不需要回访了。
虽说一开始用的时候还不太习惯,但在这些麻纸用完之后,再次使用竹片和石片的时候,差异就体现出来了。
其他人还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问祁白要东西,只是每次见到祁白的时候,眼神都有些幽怨。
而跟祁白混熟的鼠林和牛溪几人,就不管那么多了,逮住祁白便开始催促,让他赶紧做出新的厕纸来。
鼠林眼巴巴地跟在祁白身后:“你不是做了舂捣机吗?用上那个,我们就有很多厕纸可以用了。”
祁白光棍地摊摊手:“可是在做成纸张之前,树皮是要先浸泡一段时间的,你们着急也没用,树皮还都在河里面呢。要是有泡好的树皮,我现在就能给你们做。”
犬南认真反思道:“豹白说得没错,咱们得提前泡好树皮,可不能每次都等用完了之后才泡树皮。”
“你们谁那有多余的树皮没有,能不能匀一些给我呀。”牛溪可不管以后,她只想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祁白不让他们在山中胡乱剥树皮,即便要剥也只能剥一小半。
可她是负责采石场的,平时也没有什么机会砍树,周围的树林又是有限的,哪里能弄到足够多的树皮。
鼠林哭丧着脸:“现在哪里还有树皮,我们确实为了建房子砍了许多大树,可那些树皮全部都被羊罗祭司收走了,他说这些都是部落的财产,我们想要就自己到山上砍去。”
犬南点点头:“我听说其他几族的树皮也都被收走了。”
几人面面相对,突然齐齐笑出了声。
除非是一点食物都没有的时候,否则这些不起眼的树皮,谁也没有注意过,此时倒是因为祁白做出来的纸,变成抢手货了。
祁白也跟着大家一起笑嘻嘻,几个祭司愿意收集树皮也好,也省得他一个人在城中到处划拉,等祭司们将树皮给他,他统一做出来再分摊下去就好了。
城池中的大家说说笑笑,距离城池不足一天的山谷之中,浩浩荡荡的队伍同样十分热闹。
“翻过这个山谷,再向前便是平坦的土地,我们马上就要到达城池了!”
马菱站在堆得满满的板车上,大声给周围的同伴们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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