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简:“嗯?”
宁寒柯:“我说,我做什么都是我愿意的,因为我做这些事会让我高兴或心安,某种程度上,我是在取悦或满足我自己,所以你不用有负担。”
柯简想起来了,是17岁的那个夜晚,宁寒柯给她过生日时说的。
“现在也是这样。”他道。
柯简垂眼:“...但是,我不想你这么麻烦,这么辛苦。”
宁寒柯将人从肩上轻轻挪开,趁着窗外的一抔月光,和她对视。他的眉目俊朗而深刻,手指捏了下柯简的脸。
“照顾自己女朋友的事情,谈得上麻烦还是辛苦吗?”他问。
柯简呆呆的,有些没听明白。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羞赧而开心地确定着:“所以...你是意思是,我追到你了吗?”
宁寒柯摇头,“不是。”
柯简的嘴角凝滞,疑惑地望他。
他轻笑了下,“这是个问句。所以,我的意思是......”
“我喜欢你。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柯简想到的,是那年她坐上出租车,准备去机场送宁寒柯。她又乐又傻又紧张,抬头看见后视镜里的自己都不能直视。
如果没有那通电话......
柯简笑着,眼睛却红了,她点头道:“好。”然后用手揽过宁寒柯的脖子,将脑袋靠着他的胸膛。
这一段对话,迟到了七年。
但终究,还是到来了。
·
柯简本来想早点出院,她在医院待了五六天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骨折也完全可以回家修养,但宁寒柯就是不让。
不仅如此,每天还逼着她喝各种汤汤水水,喝得柯简都快反胃了。
她有次小声反抗了下,对宁寒柯道:“要是你再让我喝这个,我可能......”
宁寒柯抬眼看她。
“连着看你都要反胃了......”
宁寒柯轻嗤了声,捏着她的脸,“看我反胃?”
柯简摇头:“不不不。你不提这个来,我每天都敲锣打鼓地欢迎您。”
宁寒柯懒得跟她逼逼赖赖,直接捞过人亲了口,亲到柯简都快呼吸不上来。
宁寒柯:“喝不喝?”
柯简:“......我喝。”
下午六点半,宁寒柯下班来医院,又提了一桶骨头汤。只是当他打开房门,就看见某个病号又不老实休息,还断断续续用单手打字,仿佛杨过的亲传女弟子。
宁寒柯:“......”
他拿走柯简的电脑放在桌上,脸色不虞,“你干嘛?”
柯简自知理亏地笑了下,但理由给的却非常正当:“之前银行的业务还没做完,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了,我不能拖着别人。”
宁寒柯哦了声,将保温桶打开,倒入碗中,递给她。
柯简的脸色可以说有一些视死如归。她被人抓包,自知罪孽深重,所以喝的没有一句怨言。但当宁寒柯递给她第二碗的时候,她维持良好的、任劳任怨的、义不容辞的灵魂开始死去。
“我不喝了。”柯简直接开摆。
宁寒柯挑了挑眉。
“你养个猪也不是这个养法吧?”柯简愤愤然,“人家猪也是要膳食合理搭配的,今天吃点饲料,明天吃点剩菜剩饭,后天吃点猪草玉米皮...我为什么连猪都不如?天天都要喝一样的东西!”
宁寒柯被她的形容逗笑了,头颅垂着,笑声从喉咙里漫出。
“行。”宁寒柯道,“那今天就不喝了。”
柯简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还没喜上眉梢,就听见宁大恶人宣判道:“明天再喝。”
柯简:“......”
宁寒柯把她的电脑抬上床,人坐在她旁边,“你那个银行的业务是哪个文件?”
柯简用左手指了下,疑惑道:“怎么了?”
宁寒柯打开文件夹,是本息清单、担保合同、催收什么的合并材料。他道:“你说,我给你打字。”
柯简扯了下他的衣角,“算了吧,你晚上又没休息好,刚下班就过来了,还是休息吧。”
宁寒柯轻呵一声,神情有些得意:“现在知道你男朋友有多好了?”
柯简点点头,顺着他的话道:“尤其是他不逼我喝汤的时候,简直就是天使降临。”
宁寒柯:“......”
喝个汤有这么大的怨念吗?
宁寒柯打开了一个excel表格,里面是柯简自己做的一份本息清单,应该是用来作为起诉的数额标准。
他看了会儿,感觉不太对,问道:“你这个不是固定利率,是lpr?”
柯简点了点头,“对,合同上写的是lpr浮动51.58%。我是各月分段的,然后挨着算的复利和罚息那些。”
宁寒柯皱了皱眉,重新建立了个新的表格,然后在借款合同里找了下具体条款。他的速度很快,几下就把逾期本金、天数、利率、逾期罚息什么的全写完了。
“你这个是1年期lpr,得按1年等于360天来算,不是365。”宁寒柯跟她解释,还将每个表格中的运行公式跟她讲了会儿。
“逾期利率是利率的1.5倍,所以逾期罚息是a3*f3/360*d3,那么复利就是g2*f3*d3/360......”
他说的很清楚,柯简却沉默了。
“宁寒柯,”柯简突然道,“你为什么大学去学金融了呢?”
宁寒柯敲键盘的手停了片刻。他轻声一笑,“没为什么。金融怎么了?不是很热门很有用么。”
柯简摇了摇头:“你为什么没有去学物理,而是辅修的物理呢?”
宁寒柯看了她一眼,柯简眼睛里写满了坚持和刨根问底。
像是某种妥协,他叹了口气道:“家里人给我选的,当时我没任何想法,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你同学说,你刚开始去那不学习也不跟他们交往。”柯简低声道,“为什么?”
宁寒柯看着她,回答:“因为...我就想自我放逐,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索性什么都不做。”
柯简心疼又难过。
她无法想象,那么意气风发又好人缘的少年,在异国他乡沉默地将自己放逐......
“那为什么后面......?”柯简又问。
宁寒柯知道她要问什么,为什么后来又开始学习了,辅修、看书、跟同学交往......
他笑了下,反问道:“不是你说的吗,自己都记不到了?”
“你让我——未来一定光明灿烂。”
宁寒柯想起自己那段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仿佛所有的东西都像蒙上了一层磨砂,他也没有任何兴趣和精力去靠近。
欧洲的酒很便宜,一两欧就可以买一瓶,在那里做个酒鬼实在太容易。
他醒醒睡睡,做事全看心情,萎靡颓丧的让人不想靠近。有一天他无意间看了眼镜子,沉默片刻,他转身就离开了。
自己都恶心自己。
只是有一天,他实在睡不着,就打开了电脑,大脑不受控地开始在浏览器里检索那个人的名字。
柯简。
柯简。
柯简。
......
他输入了无数次,但却都检索不到。
因为,他根本没连网。
后来有一天,他妈跟他视频聊天,宁寒柯被骂的狗血淋头,祁诗衣从未那么愤怒又难过,红着眼睛不断地问,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宁寒柯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关掉视频后,手指却碰到了没关的网页,连了网的网页跟发疯了般挤成了一个个很小的格子。
他看见了那张照片。
x大学院新闻:恭喜我院法学专业学生温麓然、柯简在参加外某社x杯的比赛中夺得桂冠!
......
记忆里的人丝毫未变,温和又平静地冲着镜头笑着。他不在的时候,她依旧是这样,积极、勤勉、认真地过着自己的人生。
他想起了她跟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请你一定,未来光明灿烂。
作者有话说:
后面应该都是甜甜甜不会虐了吧(应该)
(心虚)(搓手手)(心虚地走掉)
第77章 坏骨
出院那天, 宁寒柯陪柯简去复查。
医生拿着x光片说她的骨头长得不错,将石膏取了后换成了护具,嘱咐她下周五再来复检一次, 顺便又教了柯简一些康复训练。
秋日晴好。街道上是连片红橙交错的枫叶, 低矮的金桂被风吹得飘零,几株未经修剪过的灌木已经长得有些毛刺刺的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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