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说“死得难看”,可此时活着的张策也不算好看。他畏于胁迫,带着敌军靠近毫不知悉的乡亲和恩人,快到地方才琢磨过来似的,问前桥道:“姑娘,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啊……”
“观摩春祷仪式,还能做什么?”前桥道。
“那、那也不必如此严肃吧……”张策苦着脸打商量,“宗游哥是个好人,他妻主也是,仗义疏财,舍己救人,虽然,虽然……”
“虽然什么?”她刚一追问,张策又红脸了,畏缩道:“没什么……”
啧。吞吞吐吐,犹犹豫豫,他当真是个兴国人吗?简直比荆国男人还细腻啊。前桥对他这样的性格绝无好感,不耐烦地让他闭嘴带路。
众人在张策带领下接近那伙农人时,对方也注意到她们到来,停下手中事向她们望去。张策被前桥一指头戳在后背上,吓得立马开口:“宗游哥,舒娘子,他们是……旅客,找我打听路来着……”
他说完谎,做错事般垂头站着,懊恼到极致,可那位姓舒的农妇未觉异常,对前桥礼貌点头:“客人稍候,待仪式结束,我来领诸位找路。”
“不着急,你们先忙。”前桥一副笑态,目光转向几位农妇中唯一一位男子。张宗游瞧着有三十多岁,不同于兴人常见的打扮,他蓄着长发,身穿荆国常见的男子长袍,看着简直就像个土生土长的荆国人。
“我还没看过春祷仪式,如今也算借机观摩了。”
农妇们听了便笑,中有一人说道:“乡野之地的土祀罢了,没什么值得观摩之处。娘子若好奇,看看也行。”
于是中途暂停的春祷仪式重新启动,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张宗游身上,前桥也紧盯着他,以及摆在他面前方桌上用于“施法”的三个空盘。
根据典籍记载,借“奉阴婆”之力祈祷丰收需以献祭为代价,所献越多,收获越大。若有人利用荆国农民对丰收的渴望,借以传播奉阴婆教义,将成为民间不容小觑的邪教势力……这需禀告皇姊,让她警惕才行。
就在前桥思索之时,张宗游已开始祝祷。他先将左手边的空碟撒上秕谷,又在中间的碟内填了几块干粮,举右手拾起五块腊肉,将它们整整齐齐排在剩下的空碟中。而后他拿起了此仪式中唯一一个与“奉阴婆”有关的东西,是块印着团花图腾的布,他先弯腰将那布中裹满地上残雪,再用双手相握其上。
被体温融化的雪水沿着掌心纹路流下,被他依次滴入三个碟内,张宗游双唇翕动,念起古老而神秘的咒文,其他人亦双手合十,闭眼聆听,作祷告状。
前桥微微皱眉,生怕这是什么迷魂咒,还好嗡嗡咒声结束,也没出现任何诡异。张宗游举起泡着秕谷的碗碟,将水谷混合物倒入脚下农田。又将干粮切成几块,由几位农妇分取吞下,剩下那腊肉的汤水交给他的妻主。
舒农妇喝了第一口,又递给身旁另一位农妇,不一会那碗东西在传递中被众人喝尽。随后大家心满意足,收拾东西,准备散去。
前桥等人严阵以待地戳了一会儿,面前景象却让人始料未及,所谓“春祷仪式”,竟然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这位娘子,你要去何处?我带你找路。”舒农妇问道。
……这假的吧?
望着面前一张张轻松满意的微笑,前桥顿觉荒谬。她甚至怀疑对方早在初见之时就已产生警惕,才没把真正的“春祷仪式”展示出来。
没有想象中血淋淋的场景,所见不仅和邪教毫无瓜葛,甚至在荆国藏丰节上,都能找到类似仪式的影子,除了那团花和咒语外,简直看不到属于奉阴婆的独特性。
她看向张策,严重怀疑此人以暗号传递消息,令同伴做出这场戏打发人。对方在她的凝视下心虚地缩了脖,而他那位同乡在呼唤:“阿策,来帮我抬桌。”
何缜是有些机灵在身上的,他不动声色地挡着张策,对府卫道:“你们几个也去帮忙。”
“哪能让客人动手……”
张宗游还在推辞,可何缜以人多力量大为由,执意命两名府卫从他手中接过桌子和碟子,走在一行人最后,以便检查道具上有什么猫腻。
“张郎是兴国人?”
张宗游已无需搬运重物,就跟着她们走在前头,听前桥发问,倒是坦然地答:“对,我是兴人,来荆国已有七年了。”
“不知你来此是为做什么营生?”
张宗游答:“起初随家人跑生意,后来家人回了兴国,我又在此遇见妻主,就留下来了。”
前桥只是报以微笑。他说的鬼话,自己一个字也不信——赵熙衡从小被送往荆国当质子,受教整整八年,都洗不掉兴国脑袋的本色,面前这人岂会为了“真爱”,在女尊国度留下当夫卿?
很明显,对方已经对她有所警惕,不肯再说实话了。
——
2.
前桥向舒农妇打听好了去春台的陆路,也失去了在此停留的必要。她初窥这些奉阴婆信徒的冰山一角,深知在对方警惕时不可贸然行动,只能暂时告辞。
可就在临出发前,那张策突然莫名其妙地开口求她:“姑娘,你们也带上我走吧。”
“阿策?”张宗游唤道。他看上去和前桥一样意外,然而张策解释道:“我想随这位姑娘一起离开,去春台府,找到负责遣送国人的官员,将我送回家。”
“你要回家?你不在我这儿待着了?”
张策道:“已打扰宗游哥和嫂子多日,实在过意不去,更何况家中还有老宅,需我回去打理。雪灾已渐平,我岂有一直待在荆国之理啊。”
他离去的决心应下了很久,从农宅中将已经收拾好的行李打了个包袱,挂在身后。那农妇见他去意已决,铁青着脸回去了,张宗游则尴尬道:“你既决心如此,我也不好拦你。放心走吧,妻主那里……我去说。”
张策垂眸红脸道:“有劳宗游哥……你们相助的恩情无以为报,愿你和嫂子白头偕老……”
他挥别张宗游,又抬头看骑在马上的前桥,前桥看完了戏,幽幽道:“你看我做什么?我没有多余的马给你骑。”
张策一愣,局促道:“那、那我……那我走路吧。”
这人性子真是柔,柔得让人下意识想欺负。前桥猜着他想跟住自己,绝非同去春台这么简单,暂时收敛了捉弄之心,对成璧打个眼色。
于是成璧下马道:“张郎,你来骑我的马。”
随后他坐到前桥坐骑上,双臂将她圈着护住。张策性子虽柔,登马动作却利落至极,他对成璧感念一笑,随着众人出了村子。
“你就这么走了?我看舒娘子似乎对你离去很生气。”
途中前桥如此发问,张策尴尬道:“姑娘看出来了?按说舒娘子是宗游哥之妻,是我嫂嫂,可她……想将我也纳为……夫侍……”
前桥瞅着吞吞吐吐的张策。他那副尴尬难言的样子,是打这儿来的吗?
“我知荆国民风如此,却还是无法接受,宗游哥的妻子对我有此情谊……”
前桥半是打断,半是提醒道:“是妻主。”
“是,宗游哥的妻主……”张策红脸道,“她除宗游哥外另有一位夫侍,却还是对我有兴趣。”
前桥侧头看他。张策那张脸虽然略显邋遢和瘦削,五官倒也能看。看来他急匆匆想走,不是有情报要交流,而是为了躲烂桃花。
“荆国农民也有一妻多卿?我本以为农户大多一妻一卿,或是多妻一卿。”
张策道:“富庶农户多如舒娘子这般一妻多卿,我乞讨维生这段时间,也曾遇到过贫穷的姐妹,娶不起夫郎,于是共用一夫,但总归是不多的。”
这答案也算给前桥吃了一颗定心丸。看来荆国民间家庭结构远比自己想象中复杂,恐怕饱学如梁穹也无从得知所有细节,唯有像张策这般底层人可看得清晰。
她见张策对她讲话始终小心翼翼,甚至不敢和她眼神交汇,又问:“你是不是有点怕荆国民风?”
“……我从小到大就没怎么接触过女人,到荆国后,却总被人……不庄重地搭讪,心中实在受不来。”张策羞红着脸,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荆国人很好。若非受惠于荆国人的施舍,我是活不下来的。”
这人虽然思想与荆国迥异,倒也算真诚,于是前桥继续问询他有关张宗游的事。张策听她问起“春祷仪式”,表情更加尴尬。
“这附近很多人冲着‘奉阴婆’的功效,请宗游哥祝祷丰收,可若单看那仪式,当真与兴国祭祀毫无关系。
“在我的家乡兴国,一般会用牺牲献祭给奉阴婆祈求丰收,国家举行大型祈祷,甚至以童男童女作为酬神之物,仪式远比现在复杂,祭品也更加残忍。但宗游哥说,没有女人会乐意拿孩子献祭给神明,这样的仪式会被荆国打成‘邪教’。于是他依照荆国人的喜好改良了仪式,以雪水代替牺牲之血,这样更易接受些……”
“所以说,所谓‘春祷仪式’,是他原创的?”
张策谨慎答道:“是宗游哥改良的。”
前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心道怪不得自己看不出门道,还总觉得似曾相识,原来是张宗游当真把本土仪式全盘荆化了。他名义上是个传教士,实则就是招摇撞骗的。
如此一来,“荆化奉阴婆”也脱离了原汁原味,变成一场心理安慰作用的过家家。她一时竟有些说不准,这到底是兴国在搞文化入侵,还是荆国在主动吸收并改良异端,为我所用。
——
3.
走陆路去春台云云只是借口,前桥将张策送往北部渡口,又给了他一小袋钱财,供他坐船北上春台。对方得知无法同行,带着遗憾和感激问她姓名,说日后定会找机会报答。
“我姓钱。至于报答就算了,我和我的姓一样,并不缺钱。”她见张策古怪地看着自己,又道:“呃,你也不必打别的心思——如你所见,我也不缺男人。”
张策用震惊的目光扫视前桥身后的所有男性,好像才想明白同行人与前桥的关系,通红着脸道:“我哪敢有别的心思……”
别说,兴国男人被调戏就脸红的毛病还挺有意思,可前桥没心思和他多耗,见他离去,就带领大家从北城门重回五水原城内,依照宁生子昂提早打听好的酒楼情报,吃了一顿当地特色菜。
夕阳西下,五水原慢悠悠的节奏又回到众人身上。她们租了船,在穿城水域间慢悠悠地漂荡,听撑船的介绍五水原必去的消遣之处。
“不知娘子对汤浴有无兴趣?五水原城内有家老字号汤浴馆,温水药浴,可滋补养颜。”撑船的一边看着略显疲倦的众人,一边介绍道,“娘子游玩一日,临近傍晚,正好可与众位夫郎汤浴,放松歇息。”
前桥一听说是洗浴中心,那人言语中还流露出暧昧,当下有点拒绝。可到了店面门口,见不少当地人提着木盆走出,或携着夫郎进入,各自带着满足笑意,便知它与自己想象应有出入。
本着见世面的原则,前桥率众人走入汤浴店内,老板察觉她们是生面孔,殷勤介绍药汤类型,又热情推荐了大包间。
前桥随着老板步伐走到包间前,推门而入,氤氲热气之中,一方温泉水池赫然出现。
店主交代烧药汤的奴仆几句后,将前桥等人引至更衣室,说待药草煮好,会有仆从来请。女男更衣分列两处,前桥独自换上汤浴馆提供的“浴袍”,无聊地等了一会儿,不久后奴仆便来敲门,说水已备好。
她赤着足走在温热地毯上,循着奴仆接引来到汤池旁,眼前景象带给她一阵头晕目眩——池中不仅弥漫着热气,还有五具微微泛红的浪里白肉。众位夫侍赤裸上身坐在水中,一齐回头望她。
何缜面带紧张,梁穹笑意温柔,成璧颇为害羞,宁生察言观色,子昂则大剌剌地看着她,身上的链条已经摘去,使那粉嫩乳头更加妖娆。
妈呀,这就是所谓“齐人之福”吧!
何缜和梁穹起身扶她,她才发现这几人只是赤裸上身,还有遮挡在腰下,总算没有太过分。她也学着众人模样,不脱衣直接进入热水内,刚刚坐下还觉有些滚烫,可随即就被舒服的触感取代一空。
安神的药汤泛着香气,前桥仰头闭眼,舒服地一叹:“谁发明的这个好地方!”再睁开眼,一张张如玉面孔出现,令人赏心悦目。她伸着胳膊在成璧脸上狠狠捏了一下,笑道:“五水原人真会享受啊!”
成璧躲开她的攻击,轻声问道:“要不要试试全躺在热水里?我们托着你。”
前桥点头,在他们纷纷让位中放平身体,身上浴袍散作水面上一朵绽开的白花,腰下是旁人手掌。平躺的身体被药香和热水包裹,她不禁舒服地又叹一声:“我以后一定要在五水原终老!”
梁穹用腿托着她的头,低低笑了笑,帮她把头发绾起,问道:“骑了一日的马,殿下腿酸吗?”
酸不酸她已判断不出来了,此时心中只有舒坦。梁穹自作主张道:“还是帮您按一按吧。”
于是两条腿分别被宁生和子昂握住,沾着热水帮她按摩肌肉。何缜和成璧也没闲着,一左一右地为她按胳膊,头颈按摩则交给梁穹,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前桥有舒服到落泪的冲动——如果不是突然察觉颈下有个硬物正在抵着。
梁穹还装无事发生,不动声色地把变硬之处调整了个角度,仍旧帮她按摩脖颈。可调整后的那处也更加硌人,前桥冲他眨眼笑道:“……庶卿按得真好。”
梁穹知她话里有话,可周围那么多人在,只得佯作未闻。
她这样躺着,难免引人遐想,更何况这一池子人中除了何缜都与她有过肉体接触。梁穹有反应,别人恐怕也如此。
她转头看向为她揉手臂的成璧,将手掌往水下一放,果然碰到硬处,成璧立即抬头,带着局促和羞惭注视她。
啧啧啧,由此可见,这池水里还有多少只鸟在嗷嗷待哺啊。
她无声地按着那处一扯,把成璧扯得难受,她却不停,饶有兴致地继续调戏。脚趾踩着两人胸膛,手将成璧拽到身前,而后一抬胳膊,将他头勾过来。
她对成璧的亲昵之态已不顾忌他人目光,成璧依旧羞愧,却未拒绝这个炽热的吻,只是努力让硬挺的下体远离她,以免她又当众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欲火难耐已非药浴作用,也非热水之功,而是自从出了公主府,就再没做过了。所有人都看出她已情动,所有身体亦任其采撷的准备,却没有一人主动靠近。
今夜何其特殊,是未曾侍寝的公卿的吉日,入夜后即将兑现一场同枕而眠。虽然她仍旧拉着成璧亲吻,把一旁的公卿看得直发愣,可今夜不会一直如此。
挑起主人情欲,促进公主与公卿欢好,是所有侧室存在之目的。
罗子昂和宁生默默解开围挡在腰下的布料,已蓄势待发的男根破开水面,露出个头儿,硬硬地送到她手边,供她抓握把玩。梁穹和成璧亦将衣着脱下,赤裸的胴体一览无余——唯独何缜,他仍旧裹着遮羞之布,不知所措地看着众人。
他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惊恐。曾听使奴们讲过,公主当初是如何许诺梁穹一个“新婚之夜”,却也让他在人前备受折辱。若是这等场景下,在众人注视中……他不敢想,唯有紧张地咽口水。
前桥尚未觉察,手握子昂硬物,拨弄他顶端缀着的珍珠,令那格外敏感的身体微微颤抖。她又去碰宁生,壮硕的阳具与他文质彬彬的面孔形成反差,此刻正硬得出奇,她手指向下抚摸,轻轻揉捏垂软的卵袋。
宁生强忍快意咬唇不语,将身体往前送了一送。前桥顺势手指再往下去,路过会阴,竟触碰到一个硬硬的轮廓。她带着疑惑继续触摸,发现是一枚圆圆的东西,正堵在肛门外头。
肛塞?
她意外地盯着宁生,实在不知他为何泡热水澡还要戴着肛塞。这莫非是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癖好?可宁生的表情又不像被发现性癖那般羞愧,于是她带着满腹疑惑,也向罗子昂会阴摸去——同样在肛门外摸到一节肛塞。
“你、你们……”前桥简直莫名其妙,认真问道,“你们给自己塞了什么?”
子昂的回答十分自然:“肛塞。”
“我知道是肛塞,为何要戴肛塞?”
子昂看看旁人,又看回她:“是汤浴馆的规矩。为免身上污浊弄脏浴水,男子下汤浴池,都要佩戴肛塞。”
“都?”前桥不可置信地看着梁穹,伸手向他屁股后头一探,果然也有肛塞轮廓,她最终瞪着眼睛看向成璧,颤声道:“你也戴了?!”
成璧抿嘴点头,前桥立马坐起身,于水中艰难跋涉,非要将他腿掰开了瞧,把成璧折腾得羞耻至极:“你碰一下不就知道了,干嘛非要看?”
“我太吃惊了,你上次都不肯让我碰来着……”成璧连忙恶狠狠地威胁道:“闭嘴,闭嘴!”
嘴是闭不上了,前桥哭笑不得道:“为何没人通知我,让我戴肛塞啊?”众人却异口同声道:“女子又不污浊,不需要戴。”
好吧……前桥无语了。明明是不公平的霸王条款,还这么维护,荆国男人真是M到过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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