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天才刚亮,浩克与彬哥架起一张简易担架,抬着软达随塔斯库下山。山下有汉人的小镇,镇上有药舖。老头目建议他们下山一趟,或许镇上有办法治疗软达的枪伤。
弘爷和阿伟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对两辆云豹进行检修,他们向小治回报,说云豹的车况很糟糕!
车子经过两天的奔波,又是山路、又是水路,避震器不但断了几支,传动装置也有受损,轮胎损耗太严重的已先换上备胎,其他还堪用的,就只能将就着用了。
除此之外,车体也有多处破损,两车侧面外掛装甲有多处遭贯穿!甚至鑽进车体钢板,只要再嵌入几釐米就能打进舱里!
「车勉强能还跑啦,但油箱几乎见底,若要开下山,我怕也走不了多远!」弘爷语重心长的说。
小治:「那装甲呢?」
弘爷:「如果再遇到像前天那种火力攻击,车子肯定是挡不住了!」
小治:「『曹大哥』说战争已经结束,我想日本鬼子应该不会再攻击我们了吧。」话虽说得轻松,但他自己心里也没个底,只能祈求别再与日军交火。
老头目一人坐在自家门前的石阶上,嘴里叼着一桿菸枪,静静地看着小治和弘爷他们检修云豹。
小治与老头目对了一眼后,独自走了过来;他想答谢部落的族人协助他们治疗软达,还用生硬的邹语道了声「谢谢」!这是他特地向娜娜学来的词汇。
老头目没多表示什么,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朝右侧不远处的空地一指。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得见小玲和娜娜正和一名小妹妹玩耍嬉戏!那小妹妹看上去,差不多五岁左右。
老头目唤了她们一声,接着娜娜带着小妹妹来到小治面前,介绍道:「她叫『雅尤』,是我的外曾祖母!」说着说着,娜娜双眼竟开始泛出泪光!
娜娜的外曾祖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印象中曾有这么一幕,是外曾祖母拿假牙逗她玩的画面,这也是外曾祖母在她记忆里留下为数不多的片段之一;如今再见到她老人家,竟然只有5岁!此时的她,内心是百感交集,难以言喻。
小玲:「如果我们在这里与自己的亲人相遇,也会像娜娜的外曾祖母一样,还只是个小朋友吧。」
小治没接话,因为他心里正琢磨另一件事。他在想:如果眼前这小妹妹不幸死了,那么娜娜会怎么样?会瞬间消失呢?
思绪走到这里,小治惊觉自己变了!他开始反思:怎会萌生这种念头?难道是这两天看过太多死人吗?没想到自己对生死之事,已看得如此稀松平常!
小玲看小治持续发呆,半晌没答声,又问:「假如我们和曾祖辈的人生下小孩,对于未来世界会造成什么衝击呢?」
这下小治反被小玲那更大胆的想法给惊醒!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敷衍的回道:「你这假设……想像力太丰富了,已超出我的认知,也许你该去问问『曹大哥』或『罗排长』吧。」
当小治还在反思小玲悖论的同时,娜娜说她昨晚把大伙的来歷和遭遇,全都跟老头目说了。
小治:「那您相信吗?」他请一旁的娜娜帮忙翻译。
「我相信!」老头目还说他年轻时,也曾到平地上过学,知道科学是什么。之所以选择相信,并非不懂科学,而是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得出他们没有撒谎。
「那个......预言,又是怎么回事?」小治再问。
老头目:「预言是真的,我们部落里确实有这么一段传说。」说完,他熟练地把菸枪往地上敲了敲,清出菸渣,然后吟唱了一曲;那是他们替古老预言谱出的歌谣,以便让后代子孙传唱下去。
吟唱完毕,老头目接着说:「那天深夜,塔斯库把你们带回来后,部落里有好多人不放心,为了减缓他们的焦虑,才把这预言套在你们身上。」他还坦言,昨天对着车子跪地膜拜,不过是一次安抚人心的表演!
娜娜不解的问:「那为何您愿意收留我们?」
老头目笑了笑,简短回道:「不是我愿意,是『塔斯库』坚持!」说完,他转身走回屋内,过了一会儿再走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件做工精緻的民族头饰,示意娜娜戴上。
那头饰镶嵌各种兽牙与宝石,枣红色的皮革上还插着五彩繽纷的羽毛点缀,很是华丽!
娜娜试戴完后又转了一圈,老头目很是满意,取回头饰后便心满意足的回屋里去了。
听完老头目刚才那一席话,小治由衷佩服老人家的政治智慧与领袖风范;他同时深切地反省,惭愧自己涉世未深、能力不足,未能善尽职责,还白白折损多名弟兄!
下午,有两名陌生男人,分别骑着脚踏车来到部落。
走在前头的那人,年纪较大,身着黑色军装,头戴军警常见的圆盘帽;跟随在后的是一名头戴窄簷草帽,着卡其色猎装的年轻男子。老头目说那是日本警察与他的随行翻译!
日本警察老远就看见停在部落里的两辆云豹,很着急的进到部落并质问老头目:「为什么车子会出现在这里?」于是老头目把车子来到部落的全部经过,一五一十向日本警察匯报。稍后,在老头目的引荐下,日本警察终于见到小治他们!
日本警察看到他们的穿着打扮,先是一脸懵逼,再来是不可思议!等他掌握情况后,随即对老头目和随行翻译,很认真的叮嘱一番,然后赶紧骑上脚踏车,扬长而去,留下随行翻译守在部落。
随行翻译来自邻社,他是被选派去平地公学校就学的邹族青年,精通日语和闽南话。他跟老头目说:「警察大人命我守在这里,好好看住,别让这群人逃了!」
得知随行翻译的任务后,小治觉得好气又好笑!他一脸无奈的说:「我们还能逃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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