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凶兽材料很难保存,死的时间一长价格就会大打折扣。”沈寂之缓缓解释,“我就先不杀它们,给它们喂活死虫,放芥子囊里带走。”
简欢安静片刻,看着他波澜不惊的面容,认真道:“你不觉得你这样有些残忍吗?”
沈寂之侧头,眸光落在简欢的脸上:“我觉得没钱比较残忍。”
简欢:“……也是。”
简欢和沈寂之在肉丘上捡东西,道长刘浒也在捡。
刘浒把自己的包袱空了出来,捡得不亦乐乎。
船上那些人害怕这肉丘,不敢下来,但刘浒不怕,他觉得这肉丘还蛮安全的。
没看见那两个小娃娃都在捡吗!
捡得差不多后,刘浒背着满满一大包袱,回了船上。
他一路喝着酒,哼着小调,像跳大神般走在微暗的走廊里,胡子跟着一抖一抖,自得其乐。
就在刘浒离房间五步时,他猛地停了下来。
廊道里的烛火被重新点上,发出幽光,照出一左一右靠在他门旁的两个身形。
女孩百无聊赖地在用脚尖在地上画圈,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目光在大包袱那转了转,朝刘浒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呦,刘道长,收获不错嘛!”
刘道长嘿嘿一笑:“还好,还好,比不上你们,你们捡得多,你们多……”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去,转身就想跑。
烛火一跳,戴着面具的黑衣少年身形一闪,雪剑出鞘,直直抵在刘道长前方的路。
刘道长吞了口口水,转过头看。
后头,简欢荡着银剑,一步步走来,浅笑着问:“刘道长,您说,救命恩人冒着生死杀掉的鬼鱼尸首,你能不能捡?”
“不能,当然不能!”刘道长缩着身子,反应也快,他把包袱放下,从里头把三条比较小的鬼鱼尸首拿出来,递到简欢面前,“小女娃,你肯定是误会了。我不是给自己捡,我是帮你捡的,正想着给你送去呢!”
简欢接过:“是吗?那就谢过刘道长了。”
“哪里,不用客气,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刘浒把包袱收好,抱在怀里,“如此激战,想必你们都累了,快回去歇歇。我也累了,年纪大了,腰酸背痛的。”他一边捶着自己的背,一边巧妙地绕过简欢,就想溜回他的房中。
却被简欢拉住包袱,给硬生生扯了回来。
刘浒笑比哭难看:“小女娃,可还有事?”
简欢意味深长:“刘道长是不想出去,打算在这里自生自灭了?或者刘道长自己能出去,不用我们帮?”
刘浒:“……”
片刻后,简欢和沈寂之满意离去。
刘浒抱着自己空荡荡的包袱,仰天长叹,郁闷地喝了口酒。
简欢和沈寂之平分了所有东西,便回了各自的房间。
虽然沈寂之还欠着她的债,但他这人一向不愿意一笔笔还,而是全部凑齐一起还,这样方便记账,否则每还一小笔,都要双方签字画押留证,就有些麻烦。
简欢没异议。
一来,她现下手里还有十几万灵石,不缺钱。
二来,比起几千几千地收灵石,她更喜欢一次性入账十万,爽啊!
简欢有些累了,但她也没直接歇,而是强撑着画了些符。
她和沈寂之都不知道这鱼妖什么时候会停下,因此她要备一些符在身上。
多画多准备一向是没错的。
差不多每样都备了几张,简欢揉了揉脖子,砰地一声倒在床上,如往常一般在床上蹭着,想蹭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结果擦到背后的伤,疼得她五官扭曲了一下。
简欢坐起来,扯了扯自己的衣裳,扭着头看了看。
已轻微结痂的剑伤又被蹭出了鲜血。
算了,今晚趴着睡罢。
明日起来,伤口基本上就能好了。
只是忽而间,简欢想起了一件事。
鲜血?
船出事前,她正在问羽青长老关于识魔一事来着。
这不正好吗?试探试探沈寂之。
虽然根据联手对战,简欢觉得他应该还是正常人。但万一他真入魔了呢?及时发现说不定还能挽救一二!
简欢二话不说,立刻去了沈寂之那。
沈寂之正在炼器。
他就算不在炼器堂,也给自己规定了每日炼器量。
虽然债已经还完了,包括她的。但他还是要多攒点钱。
听简欢道明来意,沈寂之放下手中的炼器工具,反问她:“不是说我唠叨?”
简欢靠在桌前,矢口否认:“谁说的?你话这么少的人,居然会有人说你唠叨?”
沈寂之扯了下嘴角:“我也不知,一个什么都搞不懂的人说的。”
简欢话一窒,抿了下唇,在心里骂了声,面上当听不见:“所以你到底帮不帮?”
沈寂之嗯了一声,从芥子囊里拿出疗伤需要的药粉。
简欢好奇地取过药粉一看,想了想,认真问:“那你要收我药钱吗?”
沈寂之拿绷带的手微微一顿,他抬眸,目光落入女孩灵动的眼眸,心下权衡片刻,缓缓道:“这瓶药粉是我在药婆婆那买的,一百灵石一瓶,大概能用二十次。我收你五个灵石?”
简欢:“……”
简欢的剑伤其实真的不严重,给点时间就能自己愈合,不妨碍她活蹦乱跳。
她来只是为了测一下沈寂之渴不渴望鲜血,有没有入魔征兆。
结果还要收五个灵石!
简欢转身就走:“那算了,我让它自己好。”
沈寂之丝毫不意外,伸手精准扣住她的手腕,淡淡道:“看在你不收我子金的份上,免你药钱。”
“就说嘛!”简欢瞬间喜笑颜开,自发朝床上走去,脱鞋上床,“像我这么好的债主,世上可没有第二个,你刚刚居然好意思收我药钱?”
沈寂之:“……”
简欢一点都不扭捏,她把被子盖上,躲在被窝里捣腾片刻。
以前在小木屋时,开头几次她还会挑沈寂之不在的时候换衣裳,后来嫌麻烦,直接躲被窝里搞定。
反正每次沈寂之自己会闭眼睛,他比她还在意会不会不小心看到她换衣服这件事。
搞得好像,他看到,她就会要他负责一样。
其实根本没什么,她里面还有肚兜,等同于现代的小吊带,又不是没穿。
真怀念现代商场搞活动时,夏天穿小吊带和姐妹们一起去薅羊毛的日子呀。
简欢把衣裳脱了,留下肚兜和白色长裤。
她把衣裳抱在身前,往下扯了扯被子,扯到肋骨处,露出后背。
沈寂之立在桌前,下意识朝床上看去。
女孩背脊白皙纤细,两侧肩胛骨像蝴蝶的双翼,在轻舞的水红色床幔间若隐若现。
过了片刻也没等到沈寂之,简欢微微撑起身子,不明所以地侧头:“沈寂之,快一点。早点弄好早点歇息呀,我累了。”
她听起来确实累了,尾音带了几分困倦,软软的,听起来像是在和他撒娇。
沈寂之依旧站在原地。
他垂眸,抿着唇,用清洁术很细致地,一遍一遍地清洗十指。
房内烛光跳动,笼在他身上,简欢看不清他的面容。
第73章
沈寂之拿着烛灯走近, 将灯置于床头灯架之上。
谢家是宁漳城有名的商贾大家,舱房古色古香, 各种摆件颇为精致。
烛灯底座是雕花硬木, 上头戴了个微椭圆形的灯罩。烛火从红纸灯罩映出,染上点暧昧的红,洒落在简欢背上。
剑伤横亘在她右肩胛骨至左肋之间, 伤口边缘微微红肿, 有血块凝结的痕迹,但简欢不太注意, 又沁出了鲜红欲滴的血珠,灼艳如花。
简欢抱住身前衣裙, 空出一只手将长发拢到右边, 侧趴在枕头上, 问道:“对了,徐阳飞旭他们的玄天镜破解得如何了?”
这兄弟俩身上都有玄天镜, 但玄天镜会和主人绑定,外人没法用。
不过没关系, 沈寂之不就是炼器师嘛。
“好了,我看过,消息是空的, 只能等那头的人联系。”
简欢虽拢了长发,但依旧有几缕柔顺的青丝贴在背上,几根黏连在剑伤之中,微微沾着血迹。
沈寂之坐在床边,抬手将这残留的碎发小心弄到一边。
发丝拂动, 背上仿佛有数只蚂蚁在爬。
他很注意地不用手碰到她的背, 但他衣袖过于宽大, 袖摆总是无意间擦过。
轻轻的,浅浅的,却无端让简欢战栗了一下。
几乎是瞬间,仿若炸毛的猫,简欢弓起了背,她的声线跟着一颤,有些不稳:“……哦。”
沈寂之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骨节分明的手,手背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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