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欢匆匆往下方密林扫了一眼,心里防备瞬间升级。
下方不能去。
就怕傀儡人后面还有人。
简欢拿出传送符,口诀还未念完,一把刀砍来,直冲她的传送符而去。
先前她用符,要么有沈寂之在拖着对手,要么敌在明她在暗。现下无人拖着,她根本来不及用符,符一出去,还未来得及生效,就被砍得稀碎或者被避开。
她想拿出玄天镜求救。
这刀修是筑基五层,刀修和剑修都是攻击力很强的修士。
简欢只是一个筑基一层的脆皮,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胜算。
但傀儡人根本不会给她这个时间,他提刀,一招接着一招。
刀锋凌厉,招招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简欢狼狈逃离,脸上身上又添几道伤口。
疼痛从刀口席卷全身,刺激着简欢的脑神经。
她本就不敌,又想着拿玄天镜,更是两边都顾不上,一时之间,危机四伏。
简欢咬牙,眼里忽而迸发出狠意,像跳动的两团火焰。
她难道一辈子,遇到事情都要通过玄天镜找人救吗?
简欢不愿,也不允许!
她深吸一口气,芥子囊里被提动的玄天镜掉落回原地,彻底被放弃。
简欢的心脏在狂跳,一下一下,快而猛烈。
但脑海却很平静,平静到她可以冷静思考。
她一边躲,一边在分析两方优劣。
对方修为比她高几小层。
可他被魔心虫啃噬,虽不怕死不怕痛,攻击力极强,但他也只有魔虫的简单思维,这就是傀儡人最大的弱点。
简欢抿唇,脚上一踢,灵竹便被她握在手里。
简欢伸手,在脸上脖颈间一抹,将伤口流出的血迹悉数涂在灵竹的一端。
殷红的血,像竹间盛开的红梅,在阳光下泛着幽幽冷意。
简欢的一张脸,被血糊满,只留一双锐利的眼。她提着染血的灵竹,轻轻落在一颗树间,身形跟着枝节上下晃动,眯着双眼盯着跟过来的傀儡人。
当日羽青长老困杀齐婉,画的是囚字阵。
此阵成时,被困在其中的人会被灵绳一点点收紧,越挣扎越紧,要么死,要么束手就擒。
每一笔,怎么画,简欢都还清清楚楚记着。
她画出来的威力自然比不上羽青长老,但傀儡人也不是齐婉。
傀儡人冲了过来,简欢脚尖轻点,以左肩被伤为代价,右手提着灵竹,从傀儡人的右侧经过,画下第一笔。
而后她一个虚晃,欲往左边躲,傀儡人回身,刀随之落在左侧,但简欢却往上而去,从傀儡人的头顶快速掠过,画下第二笔。
她一笔一笔缓慢而坚定地画着,身上伤口越来越多,疼痛和鲜血,反而激出了她身体内的不甘和斗志。
简欢的身形被逼得愈发快,恍惚之间,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符笔。
不会感到疼痛,只知道画符的符笔。
她要知道自己即将往哪里去,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要在该落下的地方落下她的足迹,才能觅得一线生机。
生机不在看似能躲的后方,而在危机四伏的前方。
符师,不一定要躲在身后的,也可以——一往无前!
“噗——”的一声,简欢落在一颗参天大树的顶端,吐出一口鲜血。
四季常青,连秋意都无法撼动分毫的绿色树冠,被染上红色印记。
简欢闭眸又睁开,她望着被淡金色阵法困住的傀儡人,忙吃了数颗回灵丹。
但这也只让她灵力稍缓,体内流失的血气,浑身上下的伤口,让她头愈发昏沉。
她咬着舌尖,勉强撑着,指尖四张雷电符蓄势以待。
魔心虫就要出来了。
雷电符是对付魔心虫最好的符箓。
她只有一击的机会,若是失了准头,她会落得和原著一样的下场。
简欢沉下心神,耐心等着。
她站着的树下,一黑衣人目光带着恨意,一柄沾着剧毒的飞镖夹在指尖。
他一直在找机会,但简欢身形太快,他根本瞄不准。
现下,是他最好的时机。
几乎是同时,树顶的简欢手中雷电符接二连三朝空中飞来的魔心虫裹去,并在接触到的刹那炸开。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如缕,魔心虫被炸得血肉横飞。
简欢的一张血脸,一抹浅浅的笑还没来得及勾勒,凌厉的雪剑忽而一路掠过山间灌木,叮的一声,撞开飞镖,插入下方的树干之间。
简欢只来得及回头一望,远方,一个人影朝这边飞奔而来。
好像是沈寂之。
她不是很确定,她此刻视线模糊,看不太清。浑身也发凉,冷意从四肢百骸升腾而起,她打了数个寒颤。
简欢已到强弩之末。
但她知道下方有人,所以她坐在繁盛如伞盖的树冠上,死死抱着树脑袋,怎么也不愿让自己掉下去。
直到朦朦胧胧间,有人去扒她的手。
简欢艰难地睁开双目,看见一张虚幻的脸。
她勉强认出对方是沈寂之。
于是,简欢松开手,转而揪住他的衣领,一个劲凑上去,在他耳边艰难道:“最、我,我只要最便宜的药师……”
作者有话说:
简欢:是什么支撑着我还未倒下?是钱。
第39章
怀里的女孩浑身是血, 五官都已看不清,分外渗人。
血腥味弥漫在鼻尖, 沈寂之紧紧抿着唇, 从芥子囊取了件黑色披风,小心罩在简欢身上。
他宽大的衣袖一挥,插入树干的雪剑抽身而退, 乖巧地来到它脚下。
黑衣人在雪剑打落他的飞镖时, 便当机立断地用传送符逃离。
沈寂之没追,他将掉落在腐叶堆里的飞镖收进芥子囊, 不再耽搁,带着简欢朝最近的临仙城飞掠而去。
简欢让找最便宜的药师。
临仙城确实有位药师, 收费最便宜, 算是沈寂之的老熟人。但若是最便宜, 当然还属镇抚司里的。
镇抚司不会对简欢的伤势坐视不管,送去定然会让司里的药师治疗, 事后也不会好意思收药费。
毕竟此事,是镇抚司的疏忽。
可镇抚司会让哪位药师来给简欢治, 对方医术如何,沈寂之无法得知。
微微踌躇片刻,沈寂之带着简欢, 在大街小巷的屋檐间穿梭,轻巧落在一家后院。
后院里,一位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弯着腰在翻晒草药。
听到动静,她回过头, 目光落在沈寂之脸上, 脸一耷拉, 第一句便是:“小子,药婆婆我最近涨价了。”
沈寂之:“……”
沈寂之轻咳:“药婆婆,不是我,是我朋友受了重伤,劳烦您看看。”
“朋友?”药婆婆起身,用围裙擦拭双手,眼神带着几抹探究之色,落在被黑色披风遮盖的人身上。
她一边带路朝屋里走,一边不放心地问:“你朋友不会和你一样没钱罢?”
沈寂之摇头:“她比我好点。”
药婆婆:“……”
这也没让她这个老太婆安心多少,比他好点,能好得到哪去?
沈寂之跟在药婆婆后头,将简欢放在屋内的榻上,动作轻柔地掀开她身上盖着的黑色披风。
药婆婆在一旁坐下,用灵力探查了一下简欢的情况。
沈寂之立在一旁,见药婆婆收回手,问道:“药婆婆,她如何?”
“看着伤得厉害,但避开致命伤了,死不了。”药婆婆先用灵力给简欢止血,问,“你们想怎么用药?”
沈寂之看了眼躺着的人,他现在两袖清风,她的药费得她自己出,那就按照她的意愿来:“在治好和不留疤的前提下,用最便宜的药罢。”
细密的刺痛感爬遍全身,还夹带着轻微的痒。
简欢不由闷哼出声。
她缓缓睁开双目,视野内有细微的小线条,线条尾端微微颤动着,像蚊子的小腿儿。
简欢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恍惚之间,她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很快,她才发觉,这是白色布带的边缘线条。
她松了口气。
此刻,简欢浑身上下,都被白色布带绑着,只留出一双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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