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玖,我当初若是知道你是这般,我绝对不会救你的。”
“现在也晚了。”纵然手上鲜血淋漓,傅兰萧就像无痛无觉那般居高临下地瞧着她,眼中泛起戏谑之意。
“我们非要这样吗?”黛争啐了一口血沫,嘴里碎叨叨的骂了几句家乡话,傅兰萧觉得她太粗鲁。
可她的眼睛亮亮的,哭过的痕迹让她的面庞更加莹润,在桃林间,像只狡黠的妖精。
他认为她是故意的,也许也是有酒气加成,她的声音哀怨,软成一滩水:“你装的太像了,要不你提条件吧,怎样你才能放过我?”
何等可怜。
所以怎么可能放过她。
“原来你在这里。”
细细的声音被来寻的人听到,很快找到了他们的位置,正是美名加身的宋仙舟,跟着他过来的,是之前好似跟傅兰萧不对付的人。
光终于也延绵到了暗处,使里面人的轮廓明暗分明。
当傅兰萧从暗处走出来时,黛争惊奇地发现,傅兰萧脸上并没有双人对话被打断的不悦,甚至连与她说话时,快要溢出来的阴郁暴戾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摆出一副惊讶的良善表情。
骗谁呢。
信的人都是小狗。
黛争恨恨地想。
“你们怎么来了?”他似笑非笑,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这不是见你许久没回来吗?”宋仙舟身旁的人阴阳怪气地一笑,“还以为你喝多了掉河里了。”
傅兰萧扯了扯嘴角,好像连回他都懒得回。
宋仙舟看到一旁满面泪痕的黛争,疑惑道:“咦?黛贡士,你怎么也在此处?”
“你认识我?”黛争赶紧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整理衣裳。
“少年英才,宋某自然认得,而且,在赋诗会,你就坐在我对面呀,黛贡士很让人印象深刻。”宋仙舟坦诚一笑,随即蹙眉:“你的嘴是怎么了,好像流血了。”
“你也是,你的手怎么了。”傅兰佑视线停到傅兰萧的手掌上,触目的红色像断线的珠帘一样滴落,若是在平常,傅兰佑看到傅兰萧受伤都要拍手称快,但此时此刻,一旁少女搓嘴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
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碰上个野猫罢了。”傅兰萧丝毫不在意伤口,负手而立。
傅兰佑却好像抓住了其中的欲盖弥彰,“哦?原来九弟喜欢宠物啊,好说,下次我一定投其所好,送你些奇珍异兽。”
“不过,你和这小郎君居然认识,我还以为她是早就走了,你们在这里说什么呢?”他揣摩着,天底下现在还能有跟傅兰萧打架的人?
他之前也是捡了慈皇后忌日的漏子才行刺成功的!
“我当然也是听闻黛贡士文采不凡,前来讨教一二。”傅兰萧的谎言信手拈来,伸手想拉走黛争,继续他们刚刚的事情,“你说是吧,黛贡士?”
对话被不速之客打断后,黛争才恍然大悟,她收回之前的话,她大错特错了,怎么会觉得能和兰玖讲通,才不会再给他独处的机会,直接侧身不让他碰。
结果,脚一滑,直接跌进了河里。
幸好河水不深,就连她坐在河中,水位也只是将将到达她的腰部。
可就在他们三个人面前跌倒,她也嫌丢人。
黛争面露尴尬,羞的满面通红。
更令她害怕的是,就在她滑到的时候,束胸用的布条也被水波冲散。
她的胸前空荡荡的。
有人正在靠近,视线被河水冲的模糊,她根本来不及思考。
“别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马车
黛争手掌撑着地,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抹开脸上的水,模糊的人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在岸边询问的人是宋仙舟,而傅兰萧则是立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淬了冷光,另一位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听刚才的意思,这二人是兄弟,却没有几分相似。
傅兰萧,这个人的心是很硬的。
他明明可以趁她栽进河里拉住她,他们的距离明明最近。
“黛贡士,黛贡士?你没事吧?”
来帮助黛争的只有宋仙舟一人。
她看到一只白皙的手在她面前展开,这双手一看便知从未做过粗活,修长细腻,指甲修剪整齐圆润,指节处留有因书写磨出的薄茧。
但她只能一边护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借他的手起身。
她双手抱臂,默默地算起了自己自从来长安后,到底有多少次湿透了。
但这次比哪一次都让她感受到受挫,她本身就会因一些差异而自卑,现在出了丑,更是低下头,脸红着。
“我先走了……”
“等一下,黛贡士,你这样回去不怕染上热病吗?”
宋仙舟是个好人,愿意伸出援手。
“我在近郊有一处别院,不如黛贡士随我一起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家国新秀,还是不要因此染病的好。”
但她心中留有三分戒心,因为曾经,她觉得兰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是啊,一个愿意教她诗词歌赋,会帮她不被欺负的人,她从未往这都是“为了生存下来迫于无奈的下下策”那处想。
人心难测,她并不确定宋仙舟不是一个口蜜腹剑的人,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过想来,他们二人也无任何利害关系,宋仙舟也没什么需要利用她的地方,可能只是单纯的好心。
从这里走回自己的住处,真可能会染上病,这又得是一笔开销。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宋大人。”
宋仙舟并没有如傅兰萧那样,身居高位却生性薄凉诡诞,他还好心地邀请她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黛贡士不如与我同乘,你不是说,自己最擅长处理咬伤?”
傅兰萧却在此时插话,他确实给出了可以堵住众口的借口,那伤口血肉模糊,都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没有痛觉。
众人不禁腹诽,傅兰萧是怎么招惹了这只野狸奴,下口可真够狠的。
傅兰萧这次乘的马车并不是之前那辆,更加宽敞,简洁不失高贵,适合远距离行驶。
和铃央央。
黛争只缩在车门旁,生怕自己身上的水打湿了哪一处,她掀开车帘的衣角,双手拧着衣裳的水,让水珠顺着车边滴落。
潜意识里总有话在耳边荡漾,这么好的马车,如果弄脏了,是不是会让她赔啊。
傅兰萧又恢复了往日那般,他收敛了自己内里散发出的暴戾,反而给人以清隽疏朗之气。
正是这样才让人觉得害怕。
“黛争。”
他漫不经心地叫着她的名字,像食人鬼正在慢慢品尝着自己的猎物,让黛争瑟瑟发抖,投以惊恐的目光。
“你有点太怕我了。”
他的表情看似十分惋惜、无奈,可是话从口出,却无半分可怜她的情绪袒露。
他太懂如何与她周旋,刚刚逼得她太紧了,现在又松了口,“过来。”
“什么?我不去。”
黛争瓮里瓮气地说,她微微勾着背,这样可以避免让人发掘她胸前布料下的若隐若现。
傅兰萧没有给她拒绝的权利,他长手一伸,轻而易举将她拽到腿边。
黛争的身形撞到他的小腿,抬起屁股挪开几步,便听到他说:“一个男子,一直畏手畏脚,缩在角落,成何体统。”
可他并没有让黛争与他同坐,就跟真的在被驯养一般。
黛争觉得他这是怕弄脏自己的马车。
傅兰萧不怒自威,从几下取出锦盒,横在她面前,又道:“帮我包扎伤口。”
他实在盯得她不舒服,便接过锦盒,为他擦拭伤口。
部分血液已经干了,变成晶莹的血块覆盖在创口。
她也曾无微不至,现在只想草草了事。
他的手很好看,比宋仙舟的多了练武之人的苍劲,可再好看,黛争也只能想起像毒蛇一般缠绕着她的时候。
令她毛骨悚然。
这个人,连手心都凉。
傅兰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感受着少女粉指轻蹭,瞧她正从锦盒中拿出几支药膏,应是在为选哪个而犯愁,一副没见识的模样。
“选这个。”
被提醒之后,黛争也只是嗯了一声,将那药膏抹到他的手背上。
她垂着脑袋,一心一意地将其抹开。
像个受气的小娘子。
傅兰萧脸色一沉,瞥过眼去。
冰凉、散出草药清香的药膏并未驱散他的燥热,反而像一团邪火,越烧越旺。
他知道,他也曾在梦中,将这样的女子压在身下,她的手腕很细,单手就可以反剪住。
她会挣扎,偶尔也会配合,酣畅淋漓过后,却是与日俱增的欲/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