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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底气
一个是宫女的打扮,旁边那个则裹了件青灰色的长披风,两人正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捡什么东西。
光看背影耿宁舒认不出来,不过不管是谁她都不想打照面,她竖起食指放在唇上示意白果噤声,想趁着还没被发现之前先掉头走人。
可她的手还没放下来呢,那边就转过了头。
两两相望,有些尴尬。
“咳咳。”耿宁舒顺势把手捏成了拳假装咳嗽。
她穿过来以后还没跟后院里的其他女人打过照面,一眼看过去对不上名号。不过看那人长相端正却谈不上美貌,披风底下穿的是半新不旧的素色夹袄配秋香色的马面裙,小两把头上只插了两根银簪,她心里就有了数。
是宋格格,最早一位进四爷后院的。
照着原来的记忆,耿氏对宋格格的印象还不错,她没有为难过耿氏,见面还会善意地同她笑笑,如同现在一样,耿宁舒于是也礼貌地回了个微笑。
她还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尬聊,没想到宋格格起身朝她微微行了个颔首礼,就径自带着宫女离开了。
这让耿宁舒对她有了个偏正面的评价,作为同事兼竞争对手,像这样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多好,别跟那苏格格似的,明明是塑料姐妹花还非得拽着自己演姐妹一家亲的戏份。
未免再遇到别的人,她想打道回府,白果忽然指着前面惊喜地叫起来,“格格,您看,那里边有棵好大的白梅树!”
这一路过来都是普通的红梅,白梅倒是没见到,耿宁舒秉着来都来了的心理,决定去看看。
两人继续往里走,没注意到走远的宋格格在拐弯处停下脚步回了头。
望着耿宁舒的背影和飞扬的绯红裙摆,她的眼里闪动着一些嫉妒和更多的艳羡,等看到白果手里那一大捧梅枝,又添了几分落寞和黯然。
贴身宫女芳儿看着有些心疼,“格格,您又是何苦让她,明明是咱们先来的。”
宋格格语气平静,“不打紧的,香囊时时都好做,梅花还得开许久,也不急在今日。”
她的目光落回自己手上,握着的手掌摊开,里面是一方素白的帕子,薄薄一层蔫到卷边的红色梅花瓣随风微动。今日雪厚路滑,她想着不会有人来花园,才特意寻了这个时候来捡梅花瓣做香囊。
宋格格不由又回头看了眼耿宁舒,她正指挥着宫女去折府里仅有的那一株四爷最喜欢的白梅。
格格跟格格之间还是不一样的,耿格格就有底气折了全园子开得最好看的梅花,而她却只敢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拾地上的残花。
宋格格捏紧手里的帕子,又松开,沉沉叹了口气,一步步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耿宁舒看过了白梅,从另一条路折返,两旁高的矮的梅树却光秃秃的一朵花都没开,“这些是死了吗?能折吗?”她的小雪人还差两只手呢。
“这是桃树呀,”白果又指着另外一棵高些的,“这是杏树,还有那边,是李子树,都还没到发芽的时候呢。”
耿宁舒看着它们的眼神立刻就变了,比起只能看的梅花,务实的她更爱能结果子的果树。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完年春天就来了,甜蜜多汁的水果还会远吗?
她拍了拍它们光溜溜的树干,默默在心里鼓励,要加油好好长,早点结好吃的果子哦。
回到屋里,核桃搬出一溜儿花瓶给耿宁舒插花。
她挑了个圆形矮墩墩的瓷钵斜插了一支造型曲折多杈的,放在窗前。白梅也有特殊待遇,独享一只细颈圆身的长口花瓶,放到了卧室,其他的就挤作一团的花团锦簇放案桌上了。
掉下来的几朵花耿宁舒也没有浪费,拿出去贴在小雪人的两颊和眉心做花钿,为它增添了一抹俏皮。
白果抖了抖花枝,上面残留的一点雪落在手上,她抬手闻了闻,一脸新奇地跟耿宁舒分享,“格格,这雪上也有梅花香呢。”
耿宁舒凑过去一闻,虽然淡,但确实有,她一下想起了红楼梦里就有妙玉收集梅花上的雪煎茶招待宝黛的情节。
雪是没法吃,可雪水煮开了能喝呀,她来了兴致,“去找个烧水的干净小壶来,我们去采梅花雪。”
午后风刮过几回,梅花上的雪已经所剩不多了,不过耿宁舒只想弄一点先来试试,倒没有费多大的工夫,扒拉了几棵树弄得差不多了。
小壶架在火盆上,那一丢丢雪很快就煮开了,她赶紧拎起来,生怕一会儿全化成水蒸气跑没了。
为了尝味道就不用来泡茶了,直接喝白水。她先闻了气味,已经没有梅花什么事情了,压根没有传说中的香气。
她有些失望地抿了一小口,却惊喜地扬了眉,这比府里供应的井水好喝得多。再咂咂嘴,口感比农夫山泉还要更加甜润一些。
耿宁舒又倒给核桃和白果倒了,核桃细细品了也觉得好喝,白果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一口闷了,没尝出味儿来,不过听她们俩都说好喝,就自告奋勇再去弄。
耿宁舒叫住她,“大冬天的还怕不下雪么,下次再说。”
她今天又是堆雪人又是逛花园的,体力消耗得大,比平时更早就饿了,见羊蝎子也炖的差不多了,就起锅吃饭。
锅子本来是人多吃起来才有意思,可怎么劝核桃都不上桌,就连跳脱的白果也说什么都不肯。
“一个人吃多寂寞啊。”她试图用撒娇来达成目的,核桃就把外头捏的小雪兔小雪猫拿进来陪她,一秒让耿宁舒梦回海底捞。
既然她们坚持,耿宁舒也不强求了。想着她们等会还要吃,就用了公筷夹菜,好歹心里舒服点。
锅子端上来的时候咕嘟嘟地还在冒着泡,原本清汤寡水的羊肉已经浸成了诱人发亮的红褐色。
她先夹了一块萝卜,晶莹软烂,轻轻一抿就化开了。
羊肉更是软嫩脱骨,香而不腻,美地她眯了眼,连着吃了十块才停手,吃到最后晕乎乎的嘬嘬手指再往榻上一瘫,啊!爽!
核桃和白果收拾完端下去,再回来的时候,都是红光满面的模样。白果打着嗝,星星眼里满是崇拜,“格格您太厉害了,奴才从没吃过这么香的羊肉,吃得完全停不下来。”
这才哪到哪啊,耿宁舒心想,下次煮个红油麻辣火锅直接让你们起飞。
她们在屋里美滋滋吃着,外头苏培盛饿着肚子跟在四爷后头跑得满头是汗。
主子爷今儿从宫里出来本就不大高兴,去了福晋院里不知道说了什么,更是饭都没用就拂袖而去了。
气冲上头的他也没回前院,一路走到了小花园,走着走着就闻到一股热辣的浓香。
苏培盛正好奇呢,看到前头是耿宁舒的院子,心里就有八分的了然。
四爷走近,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巨大的雪狮子和其他雪捏的小动物,这些他见得多只觉得平平无奇,倒是那个手法有些粗糙的雪娃娃憨态可掬。
他抬头看向里面,没见着人,只有一支造型雅致的梅花影子映在窗纱上,朦胧绰约之中颇有些疏影横斜的意味,品味还算不俗。
苏培盛时刻关注着他面上细微的表情,见他微露欣赏,就顺势道:“奴才听说耿格格今儿个研究出来一道让主厨都称赞的美味,您要不赏脸尝尝?”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肚子咕咕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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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四爷来了
苏培盛也不是要给耿宁舒卖好,只是四爷要就这么憋着股火气回前院,那遭殃的就是他了。
耿宁舒是有些新鲜花招在身上的,要是能哄得四爷高兴最好,哄不好的话……那就给爷撒气吧。
听他这么一说,四爷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些。
原来这是她的院子。
意外之余,他心里更多的是“难怪”,多看了两眼。
一个小宫女打起帘子跨出门来,正好看见他,顿时愣住了。下一秒她却没有向他行礼,而是反身冲回了屋里,惊慌的声音连隔壁院子的苏格格都能听见。
“格、格格,主子、主子爷他来了!”
四爷不悦地蹙眉,也忒没规矩了,耿氏就是这么管教人的?
“怎么可能,”里头一道软糯绵软的嗓音带着慵懒,“白果你别是吃懵了,把雪人错看成爷了吧。”
“真的,真的是爷!不信核桃你去看看!”
四爷就见另一个宫女探出了头,这个就比刚才那个镇定多了,见了他虽然也是大惊失色,好歹是立即跪下行礼了,“主子爷吉祥。”
还算过得去,他面色稍霁,背着手大步迈了进去,一进门就见到右手边的贵妃榻上一个人影飞快坐了起来。
耿宁舒脑子还懵着呢,见到他进屋吓了一跳,赶紧穿鞋下地。心中纳闷,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位爷怎么会突然过来的,难不成是福晋推荐的?
核桃见她呆住,不动声色地推了推她,小声提醒,“格格,行礼。”
耿宁舒都忘了这茬了,不大自然地行了个屈膝礼,“给爷请安。”
她生得小巧玲珑,四爷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什么首饰也没戴,只簪了一支梅花,很是干净清爽。
“起来吧。”
耿宁舒乖巧站直,没抬头看他,心里直打鼓,这人不是来找自己侍寝的吧?
她硬着头皮问:“四爷今儿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吩咐吗?”
要是跟福晋有关,那肯定会说到抄经的事儿,只要他提起半句,她就立刻动手抄它个半夜,根本没时间侍寝。
四爷却没接她的话,“屋里什么味儿这么大?”
耿宁舒解释,“是奴才之前在古籍上见到一种羊肉做法,心血来潮便试了,是不是熏着爷了?奴才还是陪您出去走走吧,梅园里的花开得很不错呢。”
赶紧出去吹吹冷风,灭了您那方面的火。
苏培盛心里哎哟一声,这耿格格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关键时候这么没脑子呢,人都送到屋里了还往外赶?
他笑笑出声,“这不是巧了嘛,主子爷还没用膳呢,耿格格要不把您那古籍菜端上来给爷尝尝?”
核桃和白果一听脸瞬间白了,还没等想好怎么说,耿宁舒嘴比脑子快已经作答,“啊,那个已经吃完了。”
饱暖容易思那啥,千万别在我这吃。
在场的宫女太监都给跪了,苏培盛更是当场想找条地缝躺进去把自己就地埋了。
那么大张旗鼓折腾膳房弄的菜,不用来邀宠就算了,居然还自己吃完了,就算真吃完了你也不能说出来呀,再去做一份不就是了?
核桃急得眉毛都要烧起来了,咬着牙上前打圆场,“主子爷恕罪,我们格格还病着,奴才们担心她吃多了上火才说只有那一小碗,其他的还留在膳房,奴才这就去提。”
“爷的膳也等着呢,奴才一道去。”苏培盛脚底抹油也跟着溜了出去。
到了外头他拉住核桃,“膳房真有?”
核桃这才说了实话,“苏公公,奴才会调料汁,膳房里还有多备的羊骨,煮一煮味道是会差点但总比没有强。”
大半年处下来,格格对她是真的很好,从不打也不骂,好吃好喝的从未短过她,比在内务府时强了百倍。她不愿这么好的格格因为这么件小事被四爷厌弃,这才铤而走险。
苏培盛一抹脑门上的汗,“那快赶紧的吧。”话都说出去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两人奔到膳房,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进去发现袁有余正从锅里盛了羊蝎子出来,核桃眼睛一亮,叫起来,“就是那个!”
这简直就是刚瞌睡就碰着枕头,苏培盛赶紧叫人,“来来来,快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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