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医生第一时间为老爷子检查了身体,让老爷子喝了药,大嫂端来温热的水,偷偷抹着眼泪给老爷子泡脚。
大哥抱来薄被,把老爷子都快裹成个粽子, 二哥拿出买来的极品野人参, 展示在父亲面前。
“爸, 我咨询过任医生,野人参能补元气,调血压, 还对神经衰弱有点治疗效果。”二哥压低声音,语气温柔, “您到时候多少尝一些, 说不定能让您舒服点。”
老爷子被儿女围着,药效上来,有些昏昏欲睡。
“让爸先休息。”司云弈一直握着老爷子的手,语调轻和,“你们也回家睡觉,我守一夜。”
大嫂擦干老爷子脚上的水, 小心放进被窝, 感觉老爷子身上终于暖和起来, 又忍不住流出泪。
让老爷子躺平睡下, 几个子女蹑手蹑脚的出了卧室, 司云弈将几人送到别墅门口,只见大嫂一改往日的唠叨,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过。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
找回老爷子,司云弈语气也温和不少,目光转向司云天,语调克制几分。
“大哥。”
“唉。”司家大哥被点到,下意识后退一步,手摸上之前被抽的地方,现在都还留着点痛。
“爸从小就对你格外宽容。”司云弈声调沉稳,放慢语速,“他没有想过把你培养成什么精英,他只想你快乐的生活,爸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骂你也并非他的本意。”
大哥低头,鼻子有点发酸。
“二哥,所有人都知道你小时候调皮,长大也爱玩,但是我知道,一旦遇到有关家人的事情,你一定会把这件事排到第一位。”司云弈看向二哥,眼眸中带着信任,“对吗?”
二哥点头,力度十分坚定。
司云弈看向一直低头抹眼泪的大嫂,递过一方纸巾。
大嫂看着自己眼前的纸巾,终于忍不住放声哭起来。
“大嫂,今天这件事,是我们集体的失责,你带两个孩子不容易,祁崽也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你能来用心照顾父亲,已然尽了力。”
司云弈看向大哥,示意旁边,大哥连忙反应过来,抱着嚎啕大哭的大嫂,拍着自家媳妇的背哄。
“都是我们之前太小心眼。”大嫂满脸泪水的看向司云弈,“云弈小叔子,我们成天在老爷子面前晃,也不是想争多少家产,就是想给孩子们留下笔,让他们自由无忧的钱,老爷子最疼你,之前还特地点我们,让我们不许置疑他的遗嘱分配,我心里就忍不住的慌,害怕一点都不给我们。”
司云弈沉默片刻,抬眼看向几位兄姐,“我们明天可以开一次线上会议,商量轮班照顾爸的事情。”
大嫂哽咽几下,小心翼翼看向司云弈,“云弈小叔子,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司云弈面色如常,“爸会看到你们为他付出的努力。”
大嫂忍不住露出些笑来,司云弈站在原地,看几位兄姐上车离开,周围又恢复寂静。
司云弈垂眸,在夜风里安静思索。
在梦里,自己听到司家要出事的消息,在匆忙赶来的路上遭遇车祸,司云弈清楚知道,自己当时应该并未留下遗嘱。
梦中对司家本家,家破人亡的情节描绘极少,但司云弈看到今天的场面,隐隐有预感,梦里的自己继承老爷子大部分遗产,并且没有家室,作为继承人的兄姐们,极有可能为自己的遗产,闹的不可开交。
楚家的势力是让司家本家毁灭一部分,那另一部分,恐怕来自于司家内部的斗争。
这样看来,几位兄姐,已经不适合作为司家未来的话事人。
“司先生?”楚君烈站在司云弈旁边,用身体挡住带着冷意的风,身上只穿着件毛衣,冻的耳朵发红。
听到楚君烈的声音,司云弈从思绪中回神,走向别墅,楚君烈快步急忙跟上。
司云弈也不是没有想过,能否用时间培养楚君烈,但谁都无法保证楚君烈恢复记忆后,会成什么模样,并且楚老爷子,也根本不会让小小一个司家,阻挡楚君烈继承楚家的路。
总体来看,危险性反而更大。
现在只剩几个侄儿侄女。
几个孩子在司家众人的保护下,优渥生活的浸渍下,完全挑不起重担,除非能把他们逼到绝境,兴许会成长一些。
回到老爷子隔壁的卧室,司云弈坐在桌前,一手撑着额头,只觉得书中司家最后消失,完全在情理之中。
学医救不了他们。
自己可能一开始就选错了专业方向。
“司先生,您是不是累了?”
司云弈抬眸,看到楚君烈趴在桌边,正歪头看着自己,眼睛黑亮。
“我帮您守夜,您休息一会好不好?”
司云弈回头,看到房间里的床已经铺好,烈风趴在床边的地板上,显出十分的困倦。
“你明天还要工作。”司云弈看了眼时间,“你去休息。”
楚君烈看着眼前人,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司云弈斜对面,用动作说明自己的决心。
司先生不去睡,自己也不休息。
司云弈安静片刻,示意楚君烈看两间卧室中间的门。
“爸已经喝了药,可能会睡的比较沉,你可以每隔两个小时,看一次爸的情况,声音一定要轻一些。”
楚君烈闻言看了眼时间,立即点头。
司云弈从桌前起身,站到床边,刚解开外套衣扣,就看到楚君烈走到自己身侧,目光灼灼的看着。
“有……什么事?”司云弈脱外套的动作慢下来。
“您,您今天一定很累了。”回到室内,楚君烈耳朵依旧带着红,“我帮您挂衣服。”
司云弈停了两秒,无声的将外套脱下,立即被楚君烈接过。
楚君烈将衣服挂上衣架,手掌从上到下,动作温柔又仔细的抚过,像是要抚去上面细小的灰尘,认真轻轻绷展。
司云弈取下眼镜放在床头,穿着衬衫入眠,楚君烈关了卧室的灯,只留下一盏小台灯,有着昏暗不扰人的光线。
今晚的月光似乎格外亮,楚君烈按时间看了一眼熟睡的老爷子,回来后就看到月光轻照在床边,像是一层薄纱,盖在轻眠的人身上。
像是被蛊惑一般,楚君烈悄然走到床边,蹲下身,看着眼前人入睡的模样。
司先生睫毛很长,眉色不浓不淡,有种恰到好处的美,像是古画里轻描的一笔,勾勒完美。
鼻梁直挺又精致,唇色浅浅的,明明没有秾艳的漂亮颜色,却格外的让人想吻上去,或是轻咬,或是辗转,勾的人心底痒的厉害。
楚君烈不自觉的给自己润了润唇,喉结动了动,却不敢亵渎一分。
身后隐隐传来什么声音,楚君烈立即转头,看到烈风不知什么时候醒来,趴在地上正抬头看自己。
烈风眨了下眼睛,试图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低头趴在前爪上,闭住眼睛,闭了一会又小心眯开一只眼,却发现楚君烈仍然看着自己。
烈风有点尴尬的扭过头,不再看过去。
楚君烈脸上不知怎么的带起了热,小心回头,恋恋不舍的再看了一眼床上的司先生,红着脸小声的一点点走开。
第二天一早,司云弈醒来后便和兄姐们商定好轮流照顾老爷子的顺序和时间,看老爷子精神还算不错的吃过早餐,将楚君烈送到购物中心门前。
一夜没睡,楚君烈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格外精神,擦桌子都分外卖力,只要一想起昨晚看到的场景,胸口就忍不住的沸腾。
餐厅今天生意格外的好,今天轮到楚君烈和老员工去倒餐厨垃圾,老头已经等在老地方,看到楚君烈推车过来,还招了招手。
老员工看到老头就下意识提起警惕,但却看到老头坐在原地没有动弹,也没有过来再抢剩饭剩菜的意图。
楚君烈回应着朝老头招手,老员工看向楚君烈,忍不住的诧异。
“这老头我们说了多少次都不听,你是怎么做到的?”
楚君烈看着从远处过来的垃圾车,对老员工笑了笑,“我爱人让我多照料照料他。”
老员工闻言扭头,这才发现老头身上穿的都和之前不一样,腿上有棉裤,身上穿着黑色的羽绒大衣,老头坐在地上,为了不弄脏羽绒服,特地把羽绒服下摆拉起来,屁股下还垫了层泡沫塑料板。
看着眼前的老头,老员工半晌说不出话来。
把餐厨垃圾倒进垃圾车,两人推着推车进了货梯,楚君烈正看着电梯屏幕上升的数字,忽然听到旁边传来句,“你是个好人。”
楚君烈回头,看到老员工有些复杂的表情。
“主要还是我爱人。”楚君烈露出些笑来,“如果没有我爱人支持,我可能自己连饭都吃不饱,一天到晚忙着打工,哪里还有空闲去管别人。”
老员工听完这话,忍不住再次感叹,“你爱人真好。”
楚君烈笑了两下,忽的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老员工。
“你可别打我爱人的主意!”
老员工转头翻了个白眼。
做完后续工作,楚君烈从餐厅下班,走到老地方,看着老人一脸笑容。
“走,大爷,今天吃好的去!”
“吃什么好的?”老头一愣。
“我爱人听了我说你的事,多给了我好多零花钱!”楚君烈眼中是遮不住的得意,“今天带你下馆子!”
老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楚君烈推过他的三轮车,一边学着蹬三轮,一边招呼,“大爷快上来!”
老大爷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还是拿过坐着的塑料泡沫,坐在三轮车上,小伙子腿长,坐垫有点矮,老头看着楚君烈踩着脚踏,站起来蹬着三轮,到一家炒菜馆前面。
这家炒菜馆味道好,来吃的人不少,楚君烈豪气的点了几道大菜,点了主食和汤,看到老头有点不安。
“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啊。”
“我不吃,我爱人给我留饭了。”楚君烈十分开心,“这些都是给大爷的,吃不完可以打包带走。”
“你看你,太破费了。”老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爱人给了我好多钱,我想着,给你租个小房子。”楚君烈低头和老头商量,“这两天气温越来越低了,你也不能整天睡三轮车里。”
“这哪能行!”老人连连摆手,却央不住楚君烈的意思,当天一吃完饭,楚君烈就带着老头找到一处小平房。
一月八百,有水有电,虽然房子里没啥家具,但好歹有张床,房主也不嫌弃来租的是什么人。
房主要求至少半年租,但好的是不要押金,楚君烈大气的转过去四千八,让老人住了进去。
老人有些无措的坐在床上,看着门口和房东周旋的青年,摸摸手下的床,没有想过自己能有一天,还可以有地方住。
再也不用半夜被赶走,有一个能遮风避雨,有水有电的屋子。
楚君烈安顿好老人,当天晚上就回去跟司云弈夸,夸完后眼巴巴的看着司云弈,就等一个摸摸。
司云弈看着楚君烈不断低头抬头的明示,将手放在楚君烈发顶,温和摸了摸。
“司先生,我准备明天买些日常用品,再给大爷送过去。”楚君烈享受的头顶的抚摸,眼睛微眯,话里的意思也无比明确。
我是不是做的特别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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