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得澄清一件事。”程友易说,“虽然我说了报复……”
然而实际上真正想要报复一个人,会是他这样的行为吗?
会如同他一般纠缠难断,说出来挂在嘴里,然而从没实行过吗?
“我没做过……虽然我那么说了,但从未那么做过,说出来,大概也只是为了过过嘴瘾,在口头上解气罢了。”程友易说。
“是吗。”安桥说。
两个人之间沉默下来。他们都站在远离路灯的地方,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
照耀在身上的只有静谧的月光。
“我也有错。”安桥说。
“你没有错。”程友易摇头。
“所以,程哥,你今天来是想要做什么吗?”安桥问。“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都可以告诉我,只要是能做到的,我绝对义不容辞。”
“我本来有些事情想要问你的……”
程友易说。
他本来有很多事想问的,满腔心事,一个又一个纠缠围绕在心里的问题,还有他对安桥的感觉,那种混乱不堪的复杂思绪,沉甸甸地堆在心里,如同搅弄成一团的冒险。
他想问安桥究竟还记得多少事,想问那些过往的时光碎片,想问当初安桥坐下决定踏上一条新路时纠结的思考,想问自己这留下了什么影响。
想问她的经历,想告诉她经历。想看她有没有保留下自己的东西,想重新加上联系方式,想问问他在咖啡店坐了一个晚上时等待的那个夜。
想对她问问自己。
即使是在不远处,等着她和安礼思吵完架,等她处理完和别人的其它事,再向他走来,也无所谓。直到他听到她和安礼思的对话,那一句句争吵,还有争吵里沉淀其中的其它东西。
他本来有很多事想问的。
但现在,忽然又不想问了。
当一件事,你已经知道结局,无论它是真是假,甚至是否存在,就没有问的必要了。
他退后一步,隐约能看出安桥脸上带了一丝迷茫和困惑,那张脸明丽动人,如同初见那样,却比那时候好看,也更加吸引人了。
雕刻她的,是这些年里他不曾参与的时光,时间或许真的把两个人都变成另一副模样。
但在程友易心中,不知怎的,觉得她还是当初的样子。
但现在,距离他们初次见面,初次交往。在他们短暂激烈青涩,匆匆忙忙在一起的时光。
离现在已经过了很多年了。
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也许没有再去探寻究竟的必要了。久到安桥身边,也不再缺他一个人。
“什么……”
“再见。”
他笑笑,把这个疑问保留在安桥心里,转身走了。
安桥静默地站在原地,看他走进路灯的光里,离开的身影映衬月光,不知为何,莫名地寂静和寥落。
和程友易聊完之后,安桥回到家中,发现小夏和经纪人站在门口来回徘徊,就是不敢进去。
她莫名其妙,看见小夏和经纪人支支吾吾,充满暗示性地往里面一指。
她,突然意识到,今天来的是四个,刚刚只送走三个剩下。
……很好,惆怅的心情自行粉碎了。
最后那位,没来找她,貌似也没有如她希望的一般自行离开,还在里面坐着呢。
最可怕的一个。
……单独。
作者有话说:
sorry,因为卡文,所以先回归日更……
第62章
“顾……”安桥含蓄地发出一个音。
经纪人和小夏沉重点头。
本来吧, 看着屋里一个一个人站起来往外走,她们也都准备走了的。
但偏偏还剩一个,就剩那最后一个。一直安安稳稳的坐在原地, 不走了。
……这算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小夏和经纪人顿时就不好走了。
这时候就显现出人多的好处了,至少尴尬也是集体的尴尬, 总会有人说话,而现在一个一个走了,偏偏留下的还是压迫感最强的。
一个毫无情绪的眼神过来,
经纪人和小夏顿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经纪人考虑的更加深远一点,这个时候万一顾令璟忽然心血来潮,细细盘问安桥的私事怎么办?这种可能性挺大的!
她是答呢还是不答呢?
万一不问呢, 她要不要主动说话?总不能把人晾在那里吧。
种种考虑下, 经纪人也开始体会头皮发麻的感觉了, 提一句,“我去看看他们到哪了,把小安叫回来。”
然后提着小夏就走了。
“出来之后, 我和小夏就到处找你,结果没看见人,问了门卫也没有, 只好先回来了。”经纪人唏嘘。
安桥沉痛点头, “你辛苦了,张姐你和小夏先走吧,今晚辛苦你们了。”
今晚还好经纪人和小夏在, 至少还提供了个缓冲, 要是不在……
小夏问, “安姐,要不要我们留下来陪你,这样可能会好一点。”
安桥摇头,“应该要不了多久,你们先走吧……每天一早记得来接我就是了。”
打发走了两人,安桥咳嗽一声,走进家门,独自面对狂风骤雨。
一个人面对疯批,固然恐怖,但既然是私事,也没必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而且,更重要的是,经历今晚的风雨摧残,安桥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女心似铁,不害怕任何困难。
安桥进来,先是对上顾令璟的视线。
第一句把那些已经说到麻木的客套话,再说一遍:“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顾总,我这里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第二句提醒时间:“这么晚了,想必顾总你也累了吧,需要我给你端杯水润润嗓子吗?”
第三句委婉赶人:“您今天还有什么事吗,如果不是急事的话,我们可以后续再约时间商量解决。或者打电话也行。”
一套组合拳下来,顾令璟毫无反应,波澜不惊。
相反,还单手支着下巴,含笑看她表演。
……啊,也正常。
对这个人,不能用对常人的手段。
安桥习以为常,在顾令璟面前的沙发坐下,摆烂了,“有事吗?”
“今天真精彩,没有白来,不虚此行。”顾令璟微笑鼓掌。
安桥……本该升起一丝,毛骨耸然感,或者害怕之类的情绪的。
但她已经摆烂了。
这种一般水平的刺激目前已经刺激不到她了。
她丧丧地说,“哈哈。”
顾令璟惊奇地看她一眼,“你很累吗?”
……什么话。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有不累吗???
“你不是都知道吗?”知道的比我还早。
说起来。
现在的顾令璟,看起来居然出乎意外的平静!太奇怪了,按理来说,他生点气还正常些。
可看看他现在,双腿交叠,嘴角含笑,是出乎意料的从容。
顾令璟原本是有点生气的。
想一想,又释然了,受欢迎又不是安桥的错。
只要她不是一次性招来三四个野男人在家里,胡天胡地,那都没事。
顾令璟的道德底线是很灵活的。
“那个心理医生告诉你了吗?”顾令璟恍然,“哦,难怪了。”
原本顾令璟这种出乎意料的表现,是会让安桥微微一惊的,但她在心里稍稍支楞了一下,又萎靡起来。
“顾总有什么事吗?”她问。
如果不是眼前还有人。
她简直想卸掉力气,丝滑地瘫倒沙发,躺着一坨。
顾令璟更惊奇了,似乎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想想,“看来你真的很累了……那我也不拿那些烦心事去打扰你了,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说罢,他站起来,看起来就这么准备走了。
安桥很不适应“温柔体贴版”的顾令璟,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浑身不对了。
但既然对方现在出乎意料的好说话,也不妨碍她抓住这个机会多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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