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
周思年看了眼自己,除了身上穿着成套的高中制服,其他东西什么都没有。她抬头张望四周,两边灰色的墙无限延伸,空无一物。
她试着开口:「有人吗?」
一句句同样的话回盪在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中,却始终等不到人回应,就如同银币掉入深不见底的古井,听不见半点回音。
周思年赤裸着脚,一步步地向前走,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感到任何恐惧和不安,心情异常平静。她心里总有种莫名的直觉——沿着灰色的墙往前走,或许,可以遇见些什么。
这里没有时间,她身上也没有手錶或手机,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思年回首,来时的路已经看不见了,可是再望向前方,依然什么都没有。相同的灰墙、相同的走廊,如果不是小腿发酸让她确信自己已经走了很久,她真的会以为从刚才到现在,自己一直都待在原地打转。
「小年、小年……」
是谁?是谁在叫她?
周思年慌忙地在周围寻找,最后发现,那声叫唤似乎是从前面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那声音很温柔,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她迈开步伐朝声音的来源大步奔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然,前方出现一座高大的灰色的门,那道门虚掩着,微弱的光线透过门缝穿透进来,周思年用尽力气推开,一整片刺目的白光顿时朝她扑面而来——
「小年,你再睡下去就要变成小猪囉!」
周思年眨了眨眼适应光线,眼前模糊的影像渐渐聚焦……她这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等等……不对,她只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小年?」一隻手在周思年眼前大力挥动,终于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一间普通的教室,那隻手的主人正背着椅子坐在她的前方,微醺的夕阳将他整个人浸润在暖橘色的光芒中,柔和了这偌大冰冷的空间,他的笑容也是那样温柔,还有那眼神,看着她就像是在看着……他这一生中最挚爱的人?
天,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小年,你怎么了?从刚刚醒来到现在……」
「你是谁?」周思年打断他。面对这样一个亲切温柔的人,她还真不忍心用严厉的语气对待,不过心里仍然保有一点戒备。
眼前这个长得白白净净的男孩是谁?她自己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她没记错,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这样平静地待在一间教室里睡觉的。脑海中的上一个记忆提醒着她——
周思年,你已经死了。
「小年,你是睡迷糊了吧?我是江诚光啊。」江诚光宠溺地帮她整理刚才趴在桌上被压得有些凌乱的头发,轻笑道:「饿了吧!大家放学后你已经睡了一个小时了,我看你挺累的就没叫醒你,你看。」他指了指窗外,「天都快黑了。」
夕阳将教室染成一片橘红色,光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黯淡,周思年只能先压下心底的疑惑,和江诚光一起离开。
两人走在学校外的红砖路上,周思年看着自己那隻被人拉住的手微微发愣,半晌,她的视线慢慢往上,忍不住在江诚光身上驻足。
他的肩膀不宽,但即使只是个背影,也给人一种很安定的感觉。
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男孩子这么温柔地对待她,不,或许该说是第一次,除了爸爸妈妈,有一个人这样对她。
他们进到一家小吃店里,江诚光熟练地点餐,把单子交给老闆后逕自走到自助吧前张罗沾酱,回来时把手上的碟子放到周思年面前。
周思年看着面前装着酱料的小碟有些出神,好半天才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阳春麵?而且滷味沾醋不沾酱油?」
这家麵店她是记得的,老闆和她很熟,不时会帮她加菜,她最喜欢的就是他们家的阳春麵,还有每次来必点的滷味,但从进来到现在,周思年没说过一句话,江诚光就已经帮她把餐都点好了,点的还都是她爱吃的。
「你今天怎么了?不会是发烧了吧?」江诚光微微倾身,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把手覆上周思年的额头,确认她的温度正常才放心,「你每次来不都点这样吗?」
怦怦……怦怦……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周思年一时间忘了闪躲,当他的手贴上额头的瞬间,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好像有点不受控。
可是……这怎么可能?她很确定,自己明明和他才第一次见面而已啊,说是「一见钟情」也太荒谬了!
「呃……就是有些好奇,你竟然这么了解我的喜好。」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
「那当然。」江诚光注视着她,眼神含情脉脉,「因为我喜欢你啊。」
「咳咳……」这傢伙的笑容太有杀伤力,而且说话又这么让人……惊吓,周思年嘴里嚥到一半的豆乾差点直接喷出来,硬吞下去的结果就是被呛到。
「慢点。」江诚光把水递给她,「又没人跟你抢。」
「江……」周思年缓了过来后,刚想叫他的全名,倏地打住。
从醒来到现在,周思年不难感觉到,眼前这人跟自己很熟,似乎和这里的「她」有着不同寻常的关係,虽然她还没搞清楚状况,但应该不会连名带姓的称呼对方吧!
「咳……诚光,今天是几月几号?」
「六月五号啊。」
「二○二○年六月五号?」
「是二○一九年六月五号。」
鏗啷——周思年手中的筷子没拿稳,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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