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音乐轻缓,人的心绪仿佛也能静下来。
方墨一向是快言快语的直率性子,习惯了在错综复杂密如蛛网的关系里找到突破口,借而迎面直上,将主动权操控在自己手里,于她而言,时间就是生命。
可今天,她看了一眼面前的当事人。
两人一番谈话后,方墨的节奏居然不知不觉地放慢了下来。
“……好的方律师,我明白了,最近我就会找机会跟他谈,如果协议不成,那就起诉吧。”
孟抒说这话时面色很平静,语气也很从容。
本来因为长相,方墨即便阅人无数,也会下意识觉得她柔弱了些,却忽略了那份柔也可以包着坚定,可以是柔韧。离婚这种事涉及到太多私密恩怨,方墨见过不少人好不容易走到最后一步,又被对方的某句誓言打动,放弃原本的诉求,从而前功尽弃的。
这一次她莫名觉得,孟抒不会如此。
谈好后两人就要告别,方墨的视线在她手腕上停了两秒:“孟小姐这镯子好别致,冒昧问一下,您是从哪里入的?”
刚才她就注意到了,孟抒手上这玉镯水头极好,只是如今市面上仿真技术足以以假乱真,没有近距离细细分辨她也不敢确定。再加上造型独特,实在是有些罕见。
孟抒下意识用右手去摸了摸,眼睛里漾开一丝不自然。
方墨不由惊讶。
谈财产分割,谈夫妻关系破裂,这位当事人始终波澜不惊,可提到这镯子,她的情绪却很明显……
念头在心里一瞬翻了数回,连忙出声解释:“不瞒孟小姐,我家有长辈喜欢翡翠玉石,我跟着耳濡目染,多少懂一些,这么问是怕您被骗了……不好意思,这行做久了有些职业病,生怕自己当事人的利益有损。”
孟抒略微松了口气,弯唇露出腮边酒窝,语气很轻松:“方律师好幽默……这是我在一个摊子上两百块买的,看着喜欢就戴了。”
这话的真假方墨还是能分辨的。
意识到自己大约问了不该问的,她便笑着揭过了话题。
回家的路上,孟抒主动给赵桂英打了电话,跟她说自己想通了,可以去了解一下试管。
赵桂英自然欣喜万分,连连夸她懂事:“哎,这就对了!小韬那儿领导催得紧,去晚了可就没他的位置了,你们赶紧把孩子的事定下,他也好安心工作不是……”
只是过了几天,孟抒再听这些话,心里已经毫无波澜,“您说的是,那我和郑韬什么时候去医院合适呢?”
赵桂英忙说:“那肯定得抓紧时间,这样,明天你们就去!妈给你发一下需要带的检查单子,你看看你们做的那些项目全不全,不全还得补上呢……”
孟抒应了,又似有为难:“妈,这些我都不太懂,上次您不是说有认识的医生吗,您能跟我们一块儿过去吗?”
赵桂英倒是理解她的心情,毕竟生不出孩子,哪个女人能不觉得难受,面对医生的心理压力肯定是有的。
“那行吧,正好有什么不懂的我还能提前帮你问问医生!”
郑韬回到家,就看见客厅桌上摆着两个文件袋。
孟抒对着赵桂英发来的表格,一样样核对清楚,检查无误后分别把他们之前的检查单装好。
“回来了?”她抬头跟郑韬打招呼。
“这不是体检报告吗,怎么突然拿出来了?”郑韬走过来看了看。
孟抒坐在沙发上,语气低了下去:“你要去海城,这些事不得提前做准备吗。”
郑韬一愣,手里的文件袋滑落到桌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哦……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