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说了这么多故事,该办正事了。”夙鸞抬眼,又恢復高贵优雅的模样,彷彿未曾改变过。
“人生而不学,自有七情:喜、怒、忧、惧、爱、恶、欲。
七境试炼,分为七境,乃七情执念所化,破除执念、方可破镜。”
七情六慾的七情…七个执念……行吧,我倒要看看,我有什么执念。
“手。”夙鸞示意我伸手。
我不明所以,夙鸞轻轻拉住我的手,将我的袖子往上捲,云雾在她的素手上盘绕,出现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我未反应过来,夙鸞已眼明手快,在我的手臂上横着划开了七道口子。
火焰灼烧的疼痛让我倒抽了一大口气,刀口的边缘出现烧焦的痕跡,我能闻到我的皮肤被烧熟的味道,有点香又有点噁心。
“这是什么?”我抬了下手臂,问。
“每通过一个试炼,你手上的口子就会消失一道。”
夙鸞起身,一袭轻纱曼舞,犹胜天边的云霞。
“随我来。”
我回头望了黑白无常一眼,抬起手臂笑了笑,道,“你们这儿怕不是要做人肉烧烤吧?”
没等它俩回答,我随夙鸞身后,步入烟云中若隐若现的阴暗塔楼。
塔中伸手不见五指,夙鸞周身散发淡淡的光晕,我也只能隐约看见她的轮廓。
夙鸞转过身,我眼前豁然一闪,周围都亮了起来,我被突如其来的光线扎得睁不开眼,伸手遮挡。
光芒消退,我放下手,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八边的塔楼,一面为门,其馀每一面墙上皆安着面大镜子,此刻,镜中乾净得很,能清楚瞧见我与夙鸞的身影。
“我通过了能补什么职缺啊?”
我这会儿想起,好像秦广王只说有职缺,却没明说是何职缺,我那时也没问清楚就答应了,到时让我拔草、挑粪还得了,我不如下地狱受刑更自在些……唉、草率了。
“通过后自然会告诉你,凤姑娘不妨先猜猜?”夙鸞微笑,那双幽潭般的眸子里彷彿有漩涡。
我摇头,“没什么好猜的,听天由命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凤朝夕就没怕过。
夙鸞似乎早猜到我的回答,点了点头,又道,“每一境结束,会有一段空档可以休息片刻,试炼中,我和黑白无常都不能帮你,完全得靠你自己。你准备好了吗?”
我耸了耸肩膀,老实说,“还没。”
小夕……白无常轻唤我。
我转头望着白无常,笑道,“不过……我爹爹说过,就算你没准备好,考验依旧会来临,你要做的,就是面对考验,无论结果如何,都全力以赴。”
我闭目片刻,睁眼望向前方,“开始吧。”
“那么,凤姑娘,祝你好运。”
夙鸞话语刚落,周围霎时陷入黑暗。
小心……只剩白无常一声温柔地提醒回盪在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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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清亮的雀鸣唤醒了睡梦中的我。
我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模糊间一片粉,我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那是片丝质的牀帐。
我坐起身,颤抖地伸手捉住牀帐,用力地攥在手心里,细腻柔软的触感无比真实,这是……我的牀帐。
怎么会?……我回到家了?……不…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要做什么?……
我抱住脑袋,痛苦地缩成一团,感觉头痛欲裂,无数的疑问一瞬间如浪潮涌了上来,好像要将我淹没。
敲门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接着门外传来了人声。
“小姐!该梳妆了!”
我认得这声音,是服侍我的贴身婢女惜芸的声音。
惜芸推门走了进来,我看得并不真切,不知是因牀帐的阻隔,还是因我眼里的泪。
“小姐,该起了。”惜芸将我的牀帐揭开,边道,“今儿可是小姐的好日子,小姐可得好好打扮啊。”
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真的……是惜芸。
漫天烟尘,刀光剑影,险像环生。
小姐快走!……她推开我。
我看着一把刀刺透她的胸口,殷红瞬间晕染她的衣衫,她的双眼圆睁,嘴角溢出血丝,刀被拔出,她浑身一颤,颓然倒下在我面前。
惜芸!我沙哑地哭喊,都被周围地喊杀声所掩埋,如同掩埋了我对生命的希望。
我彷彿失去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原地,动弹不得。
“小姐?小姐?”
惜芸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小姐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奴婢?”惜芸蹲在我的牀边,困惑地眨着眼睛,“是奴婢……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我笑着摇了摇头。
能再见到惜芸……真是太好了。
“惜芸,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问。
“小姐,您莫不是生病啦?”惜芸担心地伸手摸了下我的额头,“也没发烧呀…小姐当真不记得?”
那个触碰,让我微微一愣。
“不记得。”
我没去想,我只想,一切一如当初。
“是六月初六、小姐十二岁的生辰啊!”
六月初六,是我的生辰,连我自己都要忘了。
孤独一人……又何来心思去记念年岁呢?
年轻的时候,生辰是长大了一岁,是值得开心的事;年老的时候,生辰是变老了一岁,是不禁担忧的事。
可对我呢?……年岁于我而言,不再是增长或衰老的问题,不再是开心或担忧的事情,我只记得数点着身上的血债,或许哪一天,能算清。
(第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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