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龙气果然是好的选择,只要当场打不死我,就别怪我有朝一日打死你。’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祁师伯、洪师伯,张师弟今日镖师勘验,可算是过关了。”
王小丫平日里没大没小的,在镖局里乱闯,小时候更是有点横行霸道的性子,并不怕人。
对这些镖局长辈,亲切中,就不会太过客气,反正她自幼在镖局长大,把这些人当亲人一样,也没人觉得这样不好。
此时却不一样。
王姑娘抱拳行礼,一种疏离之意,任凭站得再远的镖师都能感觉出来。
“岂止是过关,小小年纪就踏入锻骨境界,拳法更是圆满融通,实在是让老夫大开眼界了。”
祁福林苦笑一声,“小丫,若是你父亲知道你在外边,给他拐来这么一个厉害弟子,至少会高兴得三天都睡不着觉的。”
先前他慢了一步,没有拦住罗威的发飙。当然,也可能是没真心想过要拦阻……毕竟,他也不想看到罗七就这么身死当场。
唯一没想到的是,罗威竟然老大不小一把年纪,突然向年轻人痛下杀手。
始料未及之下,祁福林心里还是微微有些歉意的。
“过关,连罗七都打不过你,还能接下罗威师弟的一招阎王三点手。你这实力,就算放到偌大江湖之中,也算是一把好手。”洪华通也在一旁悠悠说道:“年轻人向武之心浓烈,勇猛精进是好事,不过,也得注意修心养性,得饶人处且饶人。”
“前辈说的是。”
张坤就像先前根本没有受到突袭一般,完全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不快。
祁福林与洪华通两人见状点了点头,勉励了两句,就要转身离去。
四周镖师一涌而上。
“张师傅,你那拳法到底是怎么练的,怎么就圆满了呢?”
“张师傅,真的是王小丫教你的拳吗?不会是总镖头悄悄的给你开了小灶吧?”
“张师傅,得闲咱们切磋切磋。我那拳法总觉得有些滞碍,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还请不吝指教……”
“表哥……”
李小宛眼泪珠子都在打转,悄悄的抹了去,挤到张坤身边,牵着他的衣袖,好容易才把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平息下来。
刚刚她虽然看不清楚,双方的拳脚交锋,但是,其中凶险之处,还是感觉得到的。
尤其是,当张坤胸前掌印布片飘落之后,有那么一瞬,她看到“表哥”脸色变得煞白如纸,心里就是一沉。
好在,终于没出什么事。
“好样的,连我也没想到你的拳法进步这么快,再过一段时间,我就教无可教,我一身所学都快被掏干净了。”
不知何时扔了锤子的王静雅,笑得合不拢嘴。
重重拍着张坤的肩膀,如擂鼓一般的,看得众人心惊肉跳。
心想别是张坤打架的时候没事,被她拍几拍,就拍伤了。
连暗劲大拳师都能正面击退,这姑娘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天生神力了不起吗?
还真的挺了不起的。
又有几人顺势就拍了王小丫几句马屁,声称她教导有方,乐得她眼睛都看不到了,差点想要拿起锤子找个人大战三百回合。
吴仲达抱拳笑道:“没想到张兄弟竟然如此了得,对上你那混圆如一的拳法,老哥我亲自对上,也没有半点胜算,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了。”
说着话,两点龙气值,分别从王静雅和吴仲达的头上飞起。
张坤微微一愣,心中就是大喜。
并不是做了好事就一定会有龙气点,一切看运气。
认可,欣赏,信任,佩服,种种正面情绪,也可以产生。
对人的心理震动越大,对方越是对自己有好感,就越可能出现收获。
刚刚消耗了两点龙气,现在又来两点……张坤深吸了一口气,就觉得,其实这镖局之中,也有些人情味,并不是一味的淡漠。
这些武人,各有私心,各有目标,却也都有着江湖气。
很复杂,又很真实。
……
“不好啦,袁镖头重伤被擒,镖银被夺,柳镖师身死……”
一声尖叫响起,就见一个趟子手,满头大汗,身上全是血和土,跑到西院就一头栽倒。
连滚带爬满脸焦急的说道:“快,快救人。”
“谁,谁干的,连漕银都敢夺,这是想与我源顺镖局开战吗?”
“光耀兄被擒,如今身在何处?”
“柳兄号称柳七刀,刀法出众,怎么就死了?”
一时七嘴八舌,众镖师脸色大变。
祁福林还没走远,转身急急奔来,一把扶起那趟子手:“别急,不要慌,把情况细细说来。”
“是,是卧虎寨,出动了两百人……由赵蛇带队,他们,竟然,竟然还有洋枪,有硬弩……”
第三十九章 乌合之众
“咻……”
听到趟子手传来的消息,众人都深吸了一口气。
武人强身锻体,刀头舔血,靠着一身艺业挣个前程,养家糊口。其实,对于直面刀枪也不怎么惧怕,就看谁的功夫高,技艺深。
但是,硬弩和洋枪这东西,就有些作弊,完全是军中利器。一旦被人摆开架式瞄准,很难躲得过去。
硬弩这东西有少量出现,其实不奇怪……武卫军不说烂透了,吃兵饷,喝兵血,买卖军械的事情,已是司空见惯。
硬弩被卖掉一部分挣银子,这事,那些席人贵族军将肯定是做得出来的。
但是,洋枪呢?
“你确定是洋枪?点火的还是不点火的,铁子威力如何?”
吴仲达面色沉重,希望得到不那么糟糕的回答。
“是真正的洋枪,射速极快,不用点火,也没有烟雾。”
射速极快,就很难躲闪;没有烟雾,就找不到伏击点。
趟子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血水,痛苦道:“我在前方探路,见着情形不对,身边兄弟们成片倒下,就跳到了草丛里装死。当时看得清楚,那洋枪可以连发七八粒铁子,打得很远。从百余丈的山头上攻击,准得吓人。”
“柳镖师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杀出去,就被几颗铁子打中,当场身死……袁镖头杀了几个山贼,被赵蛇拦住,受洋枪和硬弩夹攻,身中数创,被生擒活捉,绑在木桩上示威……”
“我听那赵蛇喊话说,是为了报兄弟报仇,若是不交出杀害赵豹的凶手,就要封死源顺出京镖路,来一次抢一次。”
众人齐唰唰的看向张坤。
就说,怎么那鸡公山卧虎寨疯了一般的冲源顺镖银下手,还胆子大到胆敢劫取上京漕银?原来是寻仇的过程之中,误打误撞抢了银子。
祁福林沉声道:“这批漕银,陆续入京,听说是为了补上武卫军的欠下的饷银,抢了他们的东西,卧虎寨也落不个好。不如去武卫右军走一趟,借兵剿贼……”
洪华通却是摇头:“京城军马哪能轻动,人家也不会管我们镖局的死活……甚至,有些人还巴不得看源顺镖局的笑话,从中通风报信。就算花大钱说动武卫军或者巡捕营出城,也很难逮住他们。”
他叹气道:“自古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那山贼一旦见到官府出兵,立即离开,等到风声稍弱,又来袭扰我源顺镖队,又该如何是好?”
吴仲达眼睛瞪圆,抽刀在手,冷然道:“莫非,就只能任由他们欺压到头上不成,总镖头如今出门在外,咱们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猪羊,不如纠集兄弟,杀将出去……”
“糊涂!”
洪华通斥道:“卧虎寨既然有着洋枪在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当是与光明教会遍布各地村落城镇的教堂有关系,这点不能不防。大寨主赵鹰早些年就已经练成暗劲,一身鹰形拳刚极返柔,十分难缠,二寨主蛇形枪也是诡秘凶狠,绝非弱者……他们还带着这么多手下,怎么打?就算是打赢了,源顺镖局,又能活下来多少人?”
听到这里,王静雅就有些不耐烦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莫非,就只能任凭他们攻击镖局,伤人杀人不成?还是说,你们想要息事宁人,把自家兄弟交出去,求得卧虎寨的宽宏大量?”
这话一出。
场中数十镖师和趟子手,多数都低垂脑袋,不敢与王静雅对视。
挣钱的买卖抢着干,杀头的生意没人做。
听到对方有洋枪,有强手,手下又众多,说是不心虚那自然是假的。
而且,王总镖头也不在家,主事的祁福林是温和性子,顾虑良多。洪华通主持父武义学日久,像教书先生多过江湖拼杀汉子,稳重为上。
而罗威呢,此时正忙着延医请药,救治自家儿子,没心思理会镖局的事务。
就算那位知道了,估计也是提议把张坤交出去,息了卧虎寨的怒火。
这几位说白了,都不太靠得住。
如果是把张坤交出去顶锅呢?
有一说一,这种方法,惠而不费,简单舒服。
既不用拼命,又能救人拿回银子,还能重新与卧虎寨搞好关系。
只是交出一个新入镖局的镖师而已。
而且,是他自己惹出的事情……
至于对方是不是愿意。
没轮到自己身上,当然不用太过为难。
“此事休提,我们源顺镖局,总镖头一人一刀,打下赫赫名头。绿林好汉,强贼山匪哪个不敬重七分?讲的是义气,凭借的是武功。换他在此,定然是提刀就上。如今我们竟然被区区山贼吓破了胆子,传将出去了,总镖头的名声就不要了,其他七大镖局,岂非笑掉大牙……”
吴仲达脸色红得如血,眼神凌厉。
谁敢再提这个建议,就要问问手中刀锋,利是不利?
祁福林连忙打圆场:“此事休提,从长计议吧。当务之急是如何把袁兄弟救回……至于漕银,漕银,唉……”
他威望不足,就算把洪华通、罗威加在一起,也不足以服众。
正常情况下,关系到众人利益,镖局众镖师自然是上下一心。但是,遇到为难之事,就有些调动不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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