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枫看着楚星月脸上灿烂的笑容,看着她从眼眶中流出来的眼泪,他就知道,她是真的慎重的做出了决定。
回想起当初她在太平镇扬言要离开赵凌时的信誓旦旦好像还仿若昨日,可没想到,转眼之间一切都在时间中发生着改变;时间让他找到了自己的少主,也让她看懂了自己的心。
元枫瞅着紧抱着赵凌不松手的她,就像是看见了一个纯净透明的孩子,在用自己的坚强和无畏保护着自己最在乎的东西;面对如此坚韧勇敢的她,他又怎么可能不被她的决心震撼。
伸手,轻轻地擦掉楚星月脸颊上的眼泪,他知道,这时他能做的就是好好地鼓励她:“别哭,既然决定这么做了,那就深信不疑,自己的决定一定是最正确的。”
说着,元枫就从腰间将匕首取下来交到她的手中,然后在又看了她一眼后,背过身去,道:“少主,属下在外面替你守着,你安心救他吧。”
看着元枫缓缓走远的身影,楚星月将目光从山壁上的火光上移到了赵凌苍白发青的脸上:“从今往后,你更要事事都听我的了,因为你的这条命可是我用命换来的。”
说完,楚星月就缓缓解开身上的衣带,当白皙细嫩的肌肤暴露在潮湿微凉的空气中时,她手持匕首,朝着自己的心口位置深深地扎下去。
鲜红滚烫的血液顺着匕首一滴一滴的滚落出来,滴落在赵凌苍白的嘴唇上,如瓣瓣红梅带来生机。
一夜过去
赵凌是在一阵头脑发紧的疼痛中醒来的,本以为他醒过来,面对的不是潮湿阴冷的山洞就是已经被人抓了将要命悬一线;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居然会是在熟悉的房间中醒来的。
身上盖着松软的锦被,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药草味儿,耳边,还能听见楚星月低声吩咐他人的声音:“交代下去,这几天王爷的饭食全部都以清淡为主,所有人都必须小心伺候,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听着楚星月熟悉的声音,赵凌缓了好久才相信眼前看见的不是做梦;是了,她是天定一族的未来族长,一双天眼十分了得,她定是见自己迟迟不归,打开了天眼来寻找自己。
别人要费尽千辛万苦才能找到他,而她只要费些精神去搜寻一遍就能找到;看来她的那双眼睛,那与生俱来的天赋,也不是那么招人忌讳。
赵凌动了动手指,又稍稍的被子下面轻轻地活动了两下脚,确定自己四肢皆没事之后,才慢慢朝着楚星月所在的方向看过去,沉哑着嗓音,喊她:“月儿。”
楚星月正在交代身边伺候的下人需要注意的事项,突然听见从身后传来声音,赶紧回头一顾;果然就看见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夜的赵凌终于醒了。
楚星月顾不得其他,提着长裙就快走上来,趴到床上看着他醒来后灿若星辰的眼睛:“你这家伙,都给你说了多少遍务必要小心谨慎,可你是怎么做的?让我为你担惊受怕,要我为你吃尽苦头,赵凌,我讨厌死你了。”
说着,楚星月就抡起拳头轻轻地捶打了一下赵凌的肩膀,那又娇又嗔的模样,真是让人恨不能揽进怀里好好地疼爱。
赵凌现在就算是有这贼心也没力气,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看向楚星月:“你这是在找本王秋后算账?”
“虽,就是秋后算账!”
楚星月气咻咻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的情况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的小命就要丢在这儿了;你要是出了意外,可有想过我该怎么办?”
赵凌听到楚星月说的最后一句话,脸上的笑容敛去;是啊,他若是出现意外,他深爱的她恐怕也会连累遭殃;就算此刻她的身边有高手保护,可是,她还是凌王妃,只要她一日是他的妻子,姜氏那些人就一日不会放过她。
想到这些,赵凌也忍不住后怕起来,眼神歉疚的看向楚星月:“这次是本王冒失了,都是本王的错,以后再不会了。”
就算是为了她,他都必须要好好地珍重自己。
见这家伙总算是松了口认了错,楚星月才收起脸上的生气,看着他胸口处被包扎的伤口,担心心疼的问他:“伤口可还疼?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见这丫头跟自己玩了一招先兵后礼的招式,赵凌宠溺的对着楚星月笑:“本王还以为,你只知道跟本王秋后算账,当真不关心本王了。”
楚星月白了他一眼:“我若真的不关心你,又怎么可能会带着人冒着危险去找你救你,你总是说我是白眼狼,其实你白眼狼起来比我还厉害。”
说着,楚星月就拿起一边干爽的帕子轻轻地擦拭着赵凌额头上浮现的虚汗,继续道:“大夫已经为你诊治过,身上的毒也清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余毒靠服药就能解除;你现在只管好好养自己的伤,不许再折腾自己。”
赵凌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而且姜氏用来杀害他的毒,又怎么可能是寻常的毒药?
楚星月既然说他身上的毒已经差不多解除,那是不是说她找到了解药,才为自己解了毒?
赵凌好奇的看向楚星月:“你是怎么拿到解药的?姜氏养着的人虽说不是死士,可也十分有纪律,不使用非常之法,是绝对无法从他们的手中拿到解药。”
楚星月的眼神有些闪烁,一时间故意去看床边的茶几上隔着的青瓷茶杯。
她总不能告诉他,她根本就没拿到解药,能够救下他,是她利用了自己天定一族的身份,用了自己的心头血喂给他了吧。
再说了,在决定用心头精血救他的那一刻,她就没想过要将这件事告诉他;她太清楚赵凌的性格和为人,若是让他知道这些,他自己会陷入自责不说,可能还会在以后面对她时对她心生愧疚。
她要的是赵凌的一颗真心,就像以前那样,不要对她有任何的思想负担,而不是让他心怀歉疚的日日面对着她,这样的话,她也会不开心的。
“其实,这个解药拿到的过程并不是很艰难,姜氏那样心胸狭隘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拥有真正拥戴她的人呢?我只要晓以利弊,就能通过自己的办法得到解药;总之,这一切你都不用多管,现在你只要好好养伤就是。”
楚星月言辞含糊的应付着赵凌的提问,给他掖了掖被角,道:“在你昏迷的时候,云霄来过两趟,现在我们的人已经将城外的树林团团围住,只要你一声命令,那些杀手就会自食恶果,不得善终。”
赵凌虽说有些怀疑楚星月得到解药的过程,但注意力还是很快就被她接下来的这段话给岔开。
只见他锁着眉心认真的思考了一番,道:“姜氏在济州城设计了连环局想要本王的性命,李元算一个,李元别苑的江湖杀手算一拨,这最后一拨就是扮成灾民吸引本王前去树林的这伙人;江湖杀手和李元都死了,就剩下这些人还活着,本王要他们的性命不过是说句话的功夫,可若是就让他们这样白白死了,岂不是可惜?”
楚星月立刻就明白赵凌的意思:“你是想要留下他们,当成指控姜氏的污点证人?”
“谋杀皇子,这样的罪名就算是姜氏也承受不起,我们手中虽说已经有了姜氏勾结李元的罪证,可证据要多不要少,姜氏的小尾巴被我们捏得越紧,我们的胜算就越大。”
楚星月也颇为苟同赵凌的这番话,姜氏在京城中已扎根太深,想要彻底的扳倒她的确是只靠从李元那里得到的罪证是不够的,若是再有几个指控姜氏的证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楚星月立刻站起来对赵凌道:“我知道该怎么做,我这就下去吩咐云霄,让他来主要办理这件事。”
看楚星月说完就要离开,赵凌赶紧伸出手抓住她的柔荑;这一握,竟发现她的手指比他的手还要冰凉几分,再看看外面灿烂的日光,这样的天气也不该冷,赵凌在心里不免觉得奇怪起来。
难道是她太操心的照顾自己,太疲惫所致?
赵凌露出心疼之色,看向楚星月:“月儿,本王的事让你费心了。昨夜的事,若不是你,本王也不可能安全回来,是你救了本王。”
楚星月看着赵凌俊美的面容,笑的灿烂:“对呀,是我救的你,以后你这条命就是我的了,没我的允许,你不许再受伤,更不能出事。”
听着心爱之人霸道的命令,赵凌却是甘之如饴的答应着:“好,本王就将这条命交给你,以后,为了你本王也会万分珍重;只是,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的脸色看上去似乎也有些不太好,可是太疲惫?”
问着,赵凌就将手中楚星月的小手更攥紧了几分。
察觉到赵凌的疑心担忧,楚星月赶紧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对着他嘿嘿笑着:“你当我跟你似的,熬个夜后还能继续活蹦乱跳?实话告诉你,我都在你身边守了你整整一晚上,一整夜没合眼自然脸色要差一点;等我回头好好补个觉,就又能恢复成以前那副貌美如花的模样了。”
赵凌听见她这么说,总算是放下心来,宠爱的眼神一刻都不曾从楚星月的身上移开:“本王的月儿就算是面露疲惫,也照样倾城国色。”
第二百六十八章 计谋被拆穿
见这家伙到这种时候还懂得给自己说几句甜言蜜语来哄她,楚星月的心里也是极为满足的。
在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后,哄着赵凌再闭眼歇一会儿,楚星月这才走出房间。
当背后的房门缓缓合上,一直维持在脸上的灿烂笑容立刻隐去;楚星月只觉得浑身充满疲惫感,双腿一软,若不是伸手及时扶住身边的柱子,她恐怕会栽倒在地上。
元枫一直守在院中,看见楚星月这模样赶紧快步走上来搀扶,刚想说什么,就被楚星月使眼色噤声。
元枫瞅了眼紧闭的房门,扶着楚星月就朝着院外走去,待走远了,这才忍不住说道:“少主,属下跟你说过,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必须要卧床静养,可你偏偏不听,再这样折腾下去,你是真嫌弃自己的命太长了是不是?”
楚星月笑着看向元枫,却是半句辩解都不为自己。
元枫倒是被她脸上的笑惊了一下:“少主笑什么?”
“我在笑咱们俩还真不愧是血缘相连的一家人,连教训人的语气都如此相似,刚才在赵凌醒来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说他的;元枫,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我自己有分寸。”
“属下看你才不知分寸是什么。”
元枫将楚星月往自己的院中扶过去:“你想瞒着王爷,属下可以帮你,但你的身体必须要休息照顾好,你先在属下的房中歇歇吧,让睿渊照顾你。”
“不行,我还有事要交代云霄去做。”
“属下替你去做。”元枫难得在楚星月的面前态度强硬了起来:“你想要做什么,吩咐谁去做什么,属下都可以代劳。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修养,不能再这样折腾自己了。”
楚星月见元枫态度坚毅,就知道他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会像往常那样纵容着自己。
不过,她的确是该好好休息,虽说身上的伤口并无大碍,可是她的确是感觉到自己的精力大不如前,她必须赶快养好自己,免得让赵凌察觉出来。
“好,那我就交给你去做。”
说完,楚星月就将自己和赵凌的计划全部都说给元枫,让他和云霄携手,务必将姜氏的人全部都活着抓起来,最好再能策反几个污点证人,以备将来拿捏姜氏之用。
就在楚星月被元枫扶着前去休息时,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另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却是正在上演着将要进行的阴谋毒计。
洛柔将早已备好的素粥交到姚娘的手中,语气中尽是鼓励:“我已经派人查探清楚,王妃照顾在王爷的身边整整一夜,此刻正是疲惫,你将这粥送到她面前,劝说她服下,接下来该做什么,你自己明白。”
想到这粥中放了那种药物,姚娘就忍不住羞涩:“姑娘,这么做真的可行吗?万一、万一她……”
“你若是这般唯唯诺诺自然是不行的,姚娘,你要知道,自己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连你自己都不为自己争取,还有谁来好心的替你争取呢?总之,我将一切都安排好,做不做全看你。”
姚娘见洛柔有了怒色,忙出声道:“姑娘请不要生气,奴家去做便是了;只是这种事奴家以前从未做过,不知是否能够成功。”
见姚娘又温顺下来,洛柔脸上的温柔笑容再次绽放:“放心,这粥里的药我用的很足,保管能够祝你成事;姚娘,你若心里害怕,就想想将来,只要这件事你能够做成,你能够陪在自己最喜欢的人身边,日日夜夜都能看见她,难道你心中不欢喜吗?”
“奴家自然是欢喜的,奴家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姑娘成全。”
说着,姚娘就朝着洛柔行了礼,跟着,就端着托盘,带着破釜沉舟之意朝着门外走去。
看着姚娘走远,伺候在洛柔身边的采柳走上来,看向她:“小姐,这粥里真的放了能助人欢好的药物吗?姚娘这一去,真的能成功?”
洛柔眼底带着冷光,看着早就不见姚娘踪影的前方,冷笑一声:“哼,天真!哪里是什么助兴的药物,那素粥里被我放了砒霜。”
“什么?砒霜?!小姐你要谋杀凌王妃吗?”
听到采柳诧异的惊呼声,洛柔猛扭过头瞪向她,眼神中腾起了浓浓的杀气:“你在乱说什么?给凌王妃服用砒霜的人怎么可能是我?分明就是那个对王妃生出不耻之心的贱民。”
看着洛柔眼底的凶狠,采柳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
她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是僵冷的,有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直窜上她的脑门,刺激的她忍不住浑身发颤,唯有将自己抱紧,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喊出声来。
洛柔就像是看不到采柳的恐惧一般,继续说道:“那个贱民,还真是恶心可耻到了极点,居然会对女人生出那种腌臜的心思,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楚冰月长了一张那样勾魂夺魄的面容,又怎么可能不招人喜欢呢?但是,料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到最后,会死在那个贱民的手里。”
采柳抬起头看向洛柔:“小姐,难道你就不怕事情败露?”
“败露又如何?你觉得到那时候,我会有危险吗?”
洛柔得意地笑出声,慢慢地转过身朝着身后的椅子走去,跟着坐下,用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从怀中掏出帕子轻轻地擦拭着自己纤细嫩滑的手指:“要知道,给楚冰月送素粥的人是那个贱民,只有她最有可能也是最有机会给楚冰月下毒;而且,那个贱民还对楚冰月有那种恶心人的心思,因爱成恨,这样的戏码咱们不是在听戏的时候常常听到吗?就算那个贱民告诉他人,这素粥是我交给她的;到那个时候谁会相信?我只要跑到王爷面前好好的哭诉一番,将所有的罪名都扣到那个贱民的时候,到时候,自然会有人代替我去死;而我,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说完,洛柔脸上的笑容就变成了无法忽视的恨意和恼怒:“楚冰月那个该死的贱人,她竟然敢侮辱我,其实,在今日之前我是没想过要杀她的,毕竟只要她不碍我的事,我还是能够容下她的;怪只怪她这个人实在是太该死,抢走了我的金珠凤蝶也就罢了,还将我的尊严死死地践踏在脚底下狠狠的羞辱。这样的人,不杀她,难消我心头之恨。”
采柳一直都知道小姐是心狠手辣的,可她怎么也没料到,她发起疯来居然连凌王妃都敢杀;忽然,采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再次看向洛柔时,眼底藏着绝望和决心。
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她将来要么会飞黄腾达,要么会死无葬身之地;虽说荣华富贵她也十分向往,可是那也该有命去享;洛柔就是个疯子,总会有一天会玩火*,她必须要为自己的将来好好地、重新的做出打算。
洛柔正沉浸在自己勾画出来的完美计划中洋洋自得,自然是没看见此刻采柳看向她的眼神;她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她觉得自己距离那唾手可得的富贵也越来越近;脸上,露出宛若癫狂似的笑容。
但,她绝对没想到,此刻楚星月下榻的房间中,随着一声脆响,盛满素粥的汤碗被人狠狠地摔在地上,而脸色隐隐发白的姚娘听到这声动静,吓的立刻跪地,纤瘦的肩膀忍不住瑟瑟发抖。
楚星月依靠在垫着软垫的床榻上,眸光清冷,紧盯跪地颤抖不止的姚娘;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救了的人会对自己生出谋害之心。
相较于楚星月的神色清冷,站在一边的萧睿渊却是满面的盛怒与戾气,看着被溅了一地的素粥,他觉得自己像是又看到了当年亲身经历的那一幕。
父王被歹人诱劝饮下了沾着砒霜的毒酒,不出片刻,就七窍流血、浑身抽搐而死;在他的记忆里,父王是这世上最伟大的英雄,他能手持长剑保家护国,也能将他高高的抛举起来,用最温暖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可是,在父王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的梦破了,他的家破了,他这些年体会到来的所有温暖和幸福,都没了。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再不会有那种愤怒的无力感,可是当他再次亲眼看见一个人瑟瑟发抖的将托盘呈上,看着那汤碗中的食物被人舀起将要送入口中,他像是又闻到了那种又危险又恶心的味道;所以,他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下,将汤碗打落。
果然,他的猜测一点都没错,这汤碗中的饭食的确有问题,不然,那个送上食物的女人不会如此惊慌失措。
只要一想到又有人要在他的眼皮底下用毒物害人,尤其这个被害之人还是如此珍稀保护他的楚星月,萧睿渊就再也无法承受心底的怒气,冲上去就朝着姚娘的腹部狠狠地踹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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