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个礼拜,参慕月跟吴洁学习大毛笔的操作外,还处理了许多杂事。
例如参加丧礼。
由于家人是被不可告人的妖怪所杀害,丧礼非常低调的举行,出席者甚至只有参慕月、陪同参加的吴洁,以及一些刚好知晓污点存在的相关人士,例如和老爸有交情的同事。
对着什么都没有的空棺材,参慕月提不起任何一点哭的慾望。
过了这么多天,那些难过的情绪基本上已经在心中冻结,再也渗不出些许。
吴洁望了参慕月一眼,若有所思,但参慕月早就习惯这种目光。
丧礼过后,他在吴洁与警察的协助下,办了自学申请──虽然无法再去学校,但学习乃学生的本分,「书士训练」与「自主学习」便是上学的替代方案。
话是这么说,但国中的内容参慕月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也只能拿来准备会考,再来就是毕业,其实大可在最后一学期结束后再处理自学的部分,但他觉得自己与其在学校浪费时间,还不如花更多心力在书士的学习上。
书士训练他这两週已经深刻体会,吴洁的训练虽然硬核,但苏祈的教学更难懂,所以参慕月也只能摸摸鼻子继续在吴洁手下练习,每天都累得半死。
自主学习的部分,他今天才正式体验到。
一大清早,吴洁连早餐都没弄就把苏祈和参慕月踹出家门……教室门,还命令在下午四点前不准回来,不然就打断那个人的脚,还有回来前记得买酱油,否则就不给饭吃。
第一次碰到这种状况,参慕月一脸茫然的看向学长。
「先去吃早餐。」已经有了无数次的这样的经验,苏祈不疾不徐的往巷口的便利商店前进。
「……吃完早餐呢?」跟他相处几天下来,参慕月知道如果自己不问,苏祈就永远不会说──除了在路边看到漫画广告会滔滔不绝的介绍那部作品。
这个人,虽然外表很中华,但骨子里是不折不扣的御宅族,完全应证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谚语。
「吃完,要去图书馆。」苏祈的回答很简短,大概也意识到讲得不太完整,他又补上了四个字。「自主学习。」
参慕月喔了一声,他懂了。
所谓的自主学习就是去图书馆看书,然后写阅读心得报告之类的,他国小也有类似的课程。
「我记得你好像是国三生?」苏祈估算了一下,这个时间点应该是会考前的最后衝刺。
「是啊。」就算之后都不用升学了,参慕月还是希望会考能到场,至少能测验一下他这三年来到底读进去了什么鬼东西。
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他自认自己是个认真上进的好学生,平时成绩也证明了这点。
所以考试什么的当然不能缺席,不然平时的努力就浪费了。
看着少年的眼睛闪闪发亮,还带有一丝兴奋,一旁的苏祈可没有这种干劲。
买好了早餐,离开超商,他们在路上边走边吃,最终来到附近的图书馆。
「木南分馆啊。」参慕月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毕竟他家附近就有一间利玄分馆,自然不会捨近求远。
电梯带他们升上了五楼,非常典型的「图书馆」摆设在眼前展开,不过相较于参慕月熟悉的利玄分馆,木南这边的装潢则多了些木头部分,灯也偏黄,整体看起来带了点慵懒气氛。
而且人很少,应该说,除了馆员以外完全没看到其他人。
「不好意思,我们需要两张心得单。」在参慕月观察图书馆设计的同时,苏祈用着一惯温温的语调,朝着没见过的柜檯小姐开口。
「好的。」戴着黑框眼镜、有着一头及肩黑发的女子露出官方式笑容,熟练的拉开抽屉,抽出两张纸,交给眼前长得好看、但灰发实在引人注目的少年。「你是……苏祈同学吗?」
「你认识我?」苏祈的灰眸中滑过一抹困惑。
「是的,你即使在其他分馆也都相当有名呢……不管是哪方面。」讲到后面,女子的官方微笑稍微渗入了一些个人善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王恬雅,刚从别的分馆调来这边。」
「啊,恬姊!」苏祈还没来得及反应,转过身的参慕月便像见到熟人一般,大力挥手。
「慕月弟弟?」王恬雅也在瞬间认出了褐发少年。「真巧,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嘛。」参慕月笑哈哈的将话题带过。
苏祈看看图书馆馆员,再看看新来的小学弟。「你们认识?」
「恬姊之前在利玄分馆工作,我也常常在利玄分馆借书,就认识了。」参慕月解释。
这次换王恬雅意识过来了。「慕月弟弟,你和苏祈认识?」
「对啊。」
王恬雅看左看右,确定四周只有他们三人后,才低声问道。「所以,你要成为『行牵』书士?」
「还早得很。」苏祈代替参慕月回答。「参慕月才刚踏进来。」
王恬雅了然的点点头,倒没追问下去。
「所以所有图书馆馆员都知道书士跟污点的事情吗?」看王恬雅的反应,参慕月知道这问题像是废话,但还是想着确认一下。
「百分之九十九,剩下那百分之一是菜鸟,需要前辈再教育。」王恬雅友善的帮他说明,但参慕月总觉得那话中有股黑气缠绕,使他完全不想知道再教育的内容。
离开柜台,他们来到了隔壁的自习室,正式开始「学习」。
之所以要特别加註那两个字,是因为参慕月见苏祈熟门熟路的鑽进某排书架,没多久便抱出一叠书──那种小学生最爱看的科普漫画。
嗯,还知道要拿科普类的,果然是自主学习。
不忍心继续吐槽学长,参慕月佇在原地,思考自己到底想看什么样书,但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决定随便逛,看哪本顺眼就翻开瀏览。
但才刚逛没多久,他的视线就停在了一本书上。
《轻松读史记第一集:太史公为什么被割掉小鸡鸡?》
参慕月扯了扯唇角,觉得自己不懂出书作者和编辑的取名品味。
随便翻了两下,没让自己感兴趣,参慕月将书轻轻推回柜子里。
此时,异变徒生。
名字很难听的书脱离了自己的控制,逕自落在地上,墨字从翻开的页面里剥离,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最后竟然构筑出了墨黑色的人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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