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生的葱绿色灌木中,忽地窜出一隻白色的小猫,口中叼着一面橘红色的琉璃牌,在一座大湖旁边停下,一双骨碌碌的水蓝色大眼左顾右盼,缓缓步向水边。
牠把口中叼住的橘红色琉璃牌放在随时可能会滑入水中的危险地带,往后一坐,身体成长为几倍大,幻化成一位娇美的白裙女猫仙,奶茶色的长发被阴冷的风吹得一股脑儿往她脸上扑。
娇美的白裙女猫仙,正是夺走胡媚嵐定情信物,奔逃而出的凯堤雪。
「文哥哥,你为何要对小雪如此残忍……」凯堤雪伸出一隻白皙的腿,想要把橘红色的琉璃牌踢入湖中,从此永远消失,而当鞋尖快要碰到时,她却又踌躇起来。
「文哥哥,你喜欢季巧庭,喜欢狐仙,就单不喜欢我,是不是?」
想到此处,她的鞋尖已经顶住了琉璃牌的牌面,只要她心中能够真正割捨,要把这面琉璃牌葬入湖底,易如反掌。她要是狠得下心,这个问题,根本难不倒她。
可是问题就出在:她不能。
「我喜欢文哥哥,我到底是要顺着他的喜好,跟着爱他所爱的,还是……」凯堤雪说着说着,两行粉泪,簌簌湿了两颊,「还是要消灭所有他所爱的,让他只能选择我?」
这个从古至今困扰着苦情人的纠葛,有解吗?
即便修练成仙,未勘破「情」字,又怎么能够脱离「情」字苦海的折磨呢?
凯堤雪收回双腿,瞪着那面橘红色的琉璃牌片刻,伸掌将它拾起,只觉得冰冷非常,也不再发出热度和橘萤萤的光,凯堤雪恨地一咬牙,质问那面琉璃牌道:「胡媚嵐,其实你没魂飞魄散,你躲在这面琉璃牌里面,控制着文哥哥的心,对不对?」
橘红色的琉璃牌一点回应都没有。凯堤雪彷彿自怜地牵起嘴角,瞇长一对可人的大眼,将琉璃牌放回原位,也就是那随时都会滑进湖里的所在。
「好啊,胡媚嵐,你不出来,你就永沉湖底吧,我不管你在捣什么鬼,反正,只要没了这玩意儿,文哥哥自然会忘记你……」凯堤雪又伸出右足,鞋尖抵在琉璃牌的边缘,带着浓浓的醋意,道:「现在文哥哥在我身边,只要我继续待他好,总强过你……」
力道缓缓加成,橘红色琉璃牌也越来越斜,只差最后一点,就要永葬湖底……
「我的小雪。」
一道温厚的年轻嗓音,进入凯堤雪的耳朵。她心头突突跳了两下,收回向前伸的右足,匆匆盖在裙下,双掌将雪白的裙襬压住,她不用回头,就已知道来的是谁。
「小雪,你怎么在这里呢?」黄曄玄一身青绿色劲装,背插长剑,走来凯堤雪身边,由上而下的俯瞰她,「是你那人间来的情人,伤害了你?」
凯堤雪先是一愣,但黄曄玄说的话,她真的无可反驳,咬着下唇「嗯」了一声。
「小雪,你现在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吧?」黄曄玄的语气非常温柔,端坐在凯堤雪身边,搂了搂她的乳白色发丝,将发尾的一段打结处解开,动作很是细腻。
「可是……」凯堤雪被黄曄玄关爱细腻的动作,慢慢地撩拨心弦,将身子侧过去面对他,「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做呢……或者更明确地说,是有两个想法,但还没真正下定决心。」
「小雪,你以前有心事都会跟玄哥哥说的。」黄曄玄的口气依然不慍不火,非常体贴,边说还一边帮凯堤雪揉着后背,「有了那曾峻文,不会就忘记玄哥哥了吧?」
凯堤雪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怎么会,玄哥哥一直待小雪很好很好。」
说着说着,粉颊上羞意浮现,娇态可人。
「那么就告诉玄哥哥,你在烦恼什么,好吗?」黄曄玄张开手臂,将背上的剑取下放在脚尖前方,让凯堤雪可以倚进他的胸口,和他之间的距离,被曖昧填得满满的。
「我在这里,和曾峻文一起中了媚毒。我帮曾峻文解了毒,和他有了……」
「有了肌肤之亲,所以你不自觉的就爱上他了?」黄曄玄接口,随后恨恨地道:「那个混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先杀死黄曄宗叔叔,现在又拋弃你不管,他有良心吗?」
凯堤雪语塞了,她在奔跑的路上,也暗暗骂了曾峻文没良心几十万遍,但她为何别的地方不去,偏偏又回到了这座大湖边?
她要用支离破碎的回忆,来对自己刀锯加身,她难道真那么傻么?
「他没良心,但我恨不了他。」凯堤雪窝在黄曄玄的怀中,黄曄玄的胸口的体毛,札得她的粉颊有些刺刺痒痒的,但却一路舒服到了她的心坎里。
她伸出猫掌,挠了挠自己的右脸,才又乖顺的趴回去黄曄玄的胸口,问道:「玄哥哥,你大半夜不回灵狮族部落,怎么还留在这里?黄曄煜叔叔呢?」
「我放心不下你,坚持要留在这边,唯恐你受到了委屈。」黄曄玄玩着凯堤雪鬓边的白色发丝,一会儿绕在指尖,一会儿拿来搔搔她的耳朵,她被黄曄玄如此摆布,倒也不觉得彆扭,反而还有股久违的亲暱感。
「所以黄曄煜叔叔先回去灵狮族部落了啊?」
「嗯。」黄曄玄点点头,怀中的凯堤雪被他搔得轻轻颤动,娇羞地笑嚷着,他竭尽全力压抑住由衷而发的慾火,唯恐自己错接了一根神经线,他就会忍不住把凯堤雪扑倒。
「现在还不是时机……还不是……」他在心中如此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但没想到,我折返回来,就在这里遇见你了。」黄曄玄以指代梳,替凯堤雪梳理头发,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梳得根根服贴,无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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