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到凌晨两点,安橘才迷迷糊糊睡着,又做了一晚上奇奇怪怪的梦,不是薄斯倾拒绝她的那些场景,而是小时候的记忆,和薄斯倾的点点滴滴。
等安橘睡醒都日上叁竿了,她敲了敲额头,爬起身洗漱,感叹自己对薄斯倾真是毫无免疫力,随便一个眼神都能让她丢盔卸甲。
安橘垂头叹气,她给年奕发了条信息,好歹得跟人解释清楚,就算要结束相亲也得原原本本把话说明白了。
年奕跟她约在了奶茶店,他早到了十分钟,给她点了杯奶茶,口味偏甜。
他又不是薄斯倾,安橘面对他可没那么大的压力,上来就直接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会突然出现……昨天让你很尴尬吧?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曾经有过什么很正常。”年奕耸了耸肩,他是真不在意安橘和薄斯倾有过暧昧,毕竟他也不是一张白纸。
安橘对年奕很放松,因为无爱,还因为他也没多爱她。
年奕兴许是“喜欢”她的,但远没有到非她不可的地步,甚至可以说掰就掰,这种喜欢是外表的吸引,是方方面面都合适,没有多深的情感,也就没有多深的占有,就像她也觉得年奕人不错,如果薄斯倾没来,她没准会愿意跟年奕再接触接触。
越长大好像就越明白,要想全心全意的喜欢一个人,被一个人喜欢,有多难。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薄斯倾”了。
“昨天晚上那个男人,是你口中没追到的那位高岭之花吧?”年奕问了句。
安橘没吭声,是默认。
年奕咂咂嘴道:“确实长得比我帅。”
其实从看见薄斯倾的那一刻,年奕就知道自己跟安橘应该没戏了,当事人不觉得,他们这些旁观者的角度却很清楚,就冲薄斯倾看安橘的眼神,和对他的敌意,那么强烈的占有欲,他俩绝对没完。
不仅没完,还要死死纠缠。
“他叫薄斯倾,我跟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他是我唯一喜欢过的男人,我没办法很快走出这段感情,如果不和你把话说开,我会自责的,我不想耽误你的姻缘。”安橘道。
年奕来相亲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他对安橘有好感很大程度是因为脸蛋和身材,他们才认识没几天,谈爱情早了点,就此作罢不是不行,可也是男人,他对薄斯倾昨晚的所作所为不太爽,忽然有点想搅和搅和这对小情侣。
年奕挑了挑眉道:“你要真觉得误了我的姻缘,要不……给我当女朋友?咱俩闪婚也行,我不介意。”
安橘:“……”
这是哪门子的神展开?
年奕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厉的男声:“天亮着,年先生还是别做梦了。”
安橘回过头一看,薄斯倾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店里。
安橘一晚上可以做很多梦,薄斯倾一晚上可以办很多事。
他能找到这里,要么是监视了她,要么是调查了年奕,无论哪种,安橘都不会高兴,现在的薄斯倾就像个入侵者,破开了她努力锁好的门窗,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占满她的心绪,怎么赶都赶不走。
安橘有保护自己的本能,她的本能会让她排斥这种靠近,排斥薄斯倾。
年奕也没想到薄斯倾会来,他更不爽了,道:“薄先生是来看我跟小橘约会的?如果是想插队,恐怕还得往后排一排了。”
论一句话惹毛薄斯倾,年奕做到了,小橘那两个字一出口,薄斯倾就很想弄死他。
但在情敌面前失态不是薄斯倾的风格。
奶茶店是两人座,薄斯倾谨记着追妻不需要脸的原则,拿了把椅子坐在了安橘身边,也不问问这两位的意见,硬生生挤进了他们的“约会”里,年奕说什么,他只当空气。
“年先生可能不知道,小橘不喜欢喝甜的奶茶,她喜欢水果茶。”
安橘转过头来惊讶地看他。
薄斯倾的位置刚好将安橘挡在了内侧,她微微侧身,是向他贴近了几分,就像被他困入怀中,再近一些,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这一点年奕不知道,薄斯倾知道,她最爱吃的甜品是芝士蛋糕,她喜欢偏甜的食物,可她不爱喝奶茶,她喜欢吃甜品的时候配上酸酸的水果茶,说那样可以调和,也就不会长胖了。
她就是这样的人,总是奇奇怪怪,又可可爱爱。
薄斯倾知道的,他一直都记得,在所有她以为漠视的情况下,在他不自知的留意中,他一一记了下来,关于她的喜好。
薄斯倾点了一杯青橘柠檬,将杯子递给她,温柔道:“吃个橘子吧。”
这是只有他们才听得懂的暗语。
橘子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水果,小橘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人。
安橘看着眼前的他,和他们的橘子,忽然所有委屈都涌上了心头,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出手挥落了那杯青橘,淡绿的液体像眼泪一样倾泻,杯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这不是安橘会做的事,可是在这一刻,她积攒了那么多的委屈和难过,在他面前,必须决堤。
“我最讨厌青色的橘子了。”安橘红着眼眶一字一句道。
未到秋冬时节,薄斯倾却好像回到了那个冬夜,无数寒风穿胸而过,化作利刃,扎入他心肺,每一口呼吸都是冰凉的,血肉模糊。
他捡起她摔破的杯子,低声道:“我喜欢。”
如果不喜欢,怎么会吞下那么酸的橘子,还甘之如饴。
她给的,再酸也是甜的。
“迟到的喜欢有价值吗?”安橘冷静地说出这句话,她道:“薄斯倾,我不懂你为什么在两年后跑来说这些话,我只知道你打扰了我的生活,我跟年奕约不约会,与你无关,你不该坐在这里,现在请你离开吧。”
薄斯倾如同掉进了冰窖里,他浑身都僵硬了,安橘的用词并不过分,是她表现出来的冷漠,好似当年的他,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冰冷的言语才是最伤人的。
手中的杯子捏得变形了,薄斯倾指骨泛白,他清晰地感受着心口的跳动,夹杂着剧烈的疼,他明知道,还一试再试,低声道:“他比我重要多了,是吧?”
安橘现在没办法立刻接受他的好意,当她懦弱也好矫情也罢,她都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当做所受的委屈不存在,她已经决定放弃这段感情了。
为了逼他离开,不再跟他纠缠下去,安橘闭上眼,回答道:“对。”
在旁边当了半天摆设的年奕:“……”
谢谢,他都搞不懂自己一个相亲大冤种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
年奕有自知之明,自己在安橘心里的地位,怕是连薄斯倾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但能给薄斯倾添堵的事他很乐意做。
“如果薄先生不走,那只能我们走了。”年奕将安橘拉了起来,要带她离开这家店。
安橘僵了一下,她还不习惯跟年奕肢体接触,但她也没有反对,抿了抿唇,跟他一块儿往外走。
“别走……”
薄斯倾急忙起身去追。
他的腿因车祸留有旧伤,加上这段时间没有休养过,猛然的动作导致膝盖一阵剧痛,身体不受控地摔了下去,撞到桌椅,巨大的响声让店里所有顾客都回了头。
这些人中唯独没有安橘。
连年奕都停了下来,他忽然觉得这样的薄斯倾有点可怜。
安橘不知道他出过车祸,更不知道他腿上有伤,她忍着没有回头,轻声道:“别跟上来了,回去吧,薄斯倾。”
说完安橘就拽着年奕走出了奶茶店。
太疼了,疼到薄斯倾连站起来追她的力气都消失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要走的背影,抓不住,放不下,他的狼狈和脆弱在她面前暴露无遗,统统是笑话。
在有些人眼里看来,薄斯倾是安橘不可攀摘的高岭之花,他冷漠且矜贵,是绝不会低头的天之骄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活在泥潭里的孤影,安橘才是他的太阳,是拼了命把他拖到地面的光。
从来都不是安橘需要他,是他需要安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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