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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同门之战
    祝君君因为岳星楼的出现,大好的心情掉了一半,可没一会儿另一半也掉了,因为她转头去看另一边的时候,目光落到了百花谷弟子所在的位置,而那位刚给了她穿心一剑的谷主夫人此刻正眯着眼睛看她呢。
    祝君君:……
    这是她的修罗场吧?!
    面对窦菲,祝君君反倒没有对待岳星楼时的那种怒气了,因为她心里清楚,她们两个人是不死不休的了,但祝君君却仍旧坚持一定要自己去报这个仇——
    蒋灵梧对她的感情不假,也愿意为她与窦菲断绝关系,可他和窦菲毕竟是有自幼一同长大的姐弟之情的,若真让蒋灵梧杀了窦菲,那就是在他心里埋下一根永远都拔不掉的刺,总有一天会将他的心扎碎。
    至于别的男人,祝君君便更不想假手了,那和买凶杀人根本就没有区别嘛。
    越过无数攒动的人头,两个女人在相视了一秒后各自移开了视线,没有人注意到这不起眼的一幕,而那缕若有似无的杀意也很快就在鼎沸的人声中消散不见了。
    窦菲眄了一眼坐在她右手边默不作声的男人,说了句:“她来了。”
    温郁低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听见窦菲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窦菲见此,不由冷嗤了一声,又说:“你不去看看她?”
    温郁深吸了口气,压抑着说了句“不用”。
    明知她不乐意,又何苦凑上去给她添堵,温郁很明白自己在祝君君心里的位置,也明白他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所以他选择留在窦菲身边,他要遵从先师的遗命,时时刻刻都看着她、约束她,绝不能再让她做出伤害祝君君、伤害其他任何人的事。
    随着擂台鼓声轰隆响起,演武场的气氛像被点燃了一样的澎湃起来,祝君君和袁少谏都以为要开打了,袁少谏还问诸葛靖仇第一场是谁和谁,诸葛靖仇却说道:“还没到呢,要先抽签。”
    他话音刚落,祝君君就看见观武台上诸葛玄衣大手一挥,中心演武场上从天而降一颗大红绣球,与此同时,四头颜色各异的华丽舞狮挤开了喧闹的人群,从演武场四角了闯了进来,随后一跃而起,巨大的身体稳稳落在了场中的梅花桩上,在高亢的鼓钹声中竞相争夺起了那颗绣球。
    她之前还和袁少谏讨论过演武场上为什么要树那么多梅花桩,没想到居然是用来斗狮的,这可真叫她大开眼界。
    一旁的诸葛靖仇解释说,这是福州这边的一项传统,大赛的关键抽签会由舞狮来决定,舞狮人来自泉州洪家,而写明了出场次序的四颗绣球则由铸剑山庄提供,因此不会有作弊之嫌。
    接着祝君君便看到朱红色的大狮子成功夺下了第一颗绣球,狮头“咬破”绣球后一副烫金的卷轴滚落开来,上头些着一个“震”字。
    “‘震’?这是什么意思?”祝君君问。
    “是八卦中震卦的意思。”
    祝君君领会了:“哦,我懂了,那这头狮子代表的朱雀会与拿到巽卦的分在一组,是吧?”
    “对!”诸葛靖仇赞道。
    接着第二颗绣球也被抛上了比武场,剩下的叁头狮子在一番热闹的争抢后由代表苍龙席的青色舞狮开出了兑卦,而最后则是代表玄武的黑色舞狮开出了巽卦,最后,四头狮子衔着各自的卦签绕场一周,以示公正。
    如此一来,今日比武的场次便决定好了,分别是狮相门的岳星楼对战峨眉派的了情道长,以及元山派的朱麓对战同门师弟宋鸾羽。
    “好哇——!”
    祝君君忍不住同周围看客一道鼓起了掌,不得不说,这签抽得真是妙极,恐怕谁也无法轻易断言这两场比武的胜败。
    四头舞狮完成任务后摇头摆尾地走了,袁少谏颇有几分恋恋不舍,一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才转回脖子,而场上那些错落有致的梅花桩也在第一时间通过机关沉入到了地底,乍看上去一丝痕迹也无。
    诸葛玄衣又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宣布比武正式开始。
    第一场是元山派的内战,宋鸾羽与朱麓二人从比武场两侧走了出来,没耍什么花把式,一步一步老老实实十分沉稳地登场了。与此同时,观武台上的何无尽和赵雩也站了起来。
    赵雩比起何无尽年长许多,已是花甲之龄,生得慈眉善目,脸上带着克制的微笑,正客气地抱着拳和周围人说着什么,而何无尽却是敛眉肃穆,不苟言笑,虽说长相极为周正,但瞧着颇有些拒人千里的味道。
    说起来这还是祝君君第一次见何无尽本人,莫名觉得他与宋鸾羽生得很像,一眉一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忍不住问诸葛靖仇,诸葛靖仇解释道:“他们长得像那是肯定的,你不知道吧,宋鸾羽的母亲是何长老的亲妹妹,有句老话不是说外甥肖舅么?就连我爹都说,宋鸾羽比起他亲爹宋风岩,长得要更像何长老一些。”
    “原来如此,”祝君君了然,“不知道宋夫人有没有来。”
    何无尽相貌堂堂,宋鸾羽也生得那般俊秀,想必他娘亲肯定是位名动一方的大美人吧。
    诸葛靖仇讷了一秒,道:“宋夫人很多年前就过世了。”
    祝君君惊讶,心道原来宋鸾羽是单亲家庭,而诸葛靖仇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兴致盎然地继续说了下去:“当年何家十分清苦,太原城瘟疫时,何长老的双亲都离世了,唯一的妹妹也在逃命途中走散。后来何长老进了元山派,花了很多年才把妹妹找回来。那时候何长老侠名已显,在北方很有人望,太原城不少权贵都想和他攀关系,但何长老却把妹妹嫁给了他结拜兄弟宋风岩,当时的宋城主还只是个校尉罢了。”
    “哦,哦……你知道得可真清楚啊……”
    祝君君心不在焉地应和了两句,因为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比武场上。
    “我爹为了给小妹挑相公,把武林中适龄的未婚男子翻了个遍,所以我——”
    诸葛靖仇话才说到一半,祝君君就听“磅”的一声铜锣巨响,场上二人同时从背后抽出兵器,一人持剑、一人持刀,宋鸾羽道了一句“请师兄赐教”后便率先发动了攻势。
    宋鸾羽年纪不大,体型还未完全脱去少年气,轻盈修长的身体将元山派以稳健见长的身法走出了几分飘逸的味道,大夏龙雀在他手中更是如臂使指。
    而年长的朱麓则立于场中以静制动,宋鸾羽使出的太乙金刀身走奇门遁甲之位,每一次出手的角度都无比刁钻,偏偏朱麓心性极其沉静,看似冥顽愚钝,实则却已将周遭一切都收入眼中,宋鸾羽每一步会踩在哪儿、每一刀会从何处来,他仿佛都已提前算准,手中宝剑不做一丝多余动作,每一次挥出都稳稳招架住宋鸾羽的落刀,并在下一秒以一个看上去十分平平无奇的招式回击出去,但出乎意料的是,总是能寻到宋鸾羽原本即将走出的下一步,然后彻底打乱他的身法。
    祝君君忍不住发问:“这个朱麓的剑法使来使去就那么几招,居然能让宋鸾羽完全近不得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有‘那么几招’?君君,这你就大错特错了!”诸葛靖仇也是精于剑道的,眼中所见自然与门外汉祝君君完全不同,“这套剑法名为‘文殊大智慧剑’,乍看似乎共有五个招式,可其实每一个招式都有五百小变化,五十大变化,所有变化既能拆分来使,也能合而为一,因此极其深奥,我爹曾与何长老讨教过这一套剑法,他说,就算是天才也未必能探究清楚它的奥妙!”
    祝君君听了不明觉厉,瞪大眼睛愈加仔细地看向场中对局,尤其是朱麓的每一次出招,随后发现果然如诸葛靖仇所说,这些招式看似平淡且雷同,可其实招招都不相同——所谓的以不变应万变,其实不变只是表象,因为参透了万变,而使得万变成为不变——怪不得他能将宋鸾羽的刀完全屏蔽于身外,当真是不同凡响!
    或许只有足够愚的人,才能做到天才也做不到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