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师玉的头晕晕乎乎的,她酒量不行,一瓶啤酒勉强能撑住。她横躺在车里,王梦坐在副驾驶上,褚师勉在开车。她扭头侧看,可以从前排座位的中间,看到褚师勉平滑的下颌。
包放在腰侧,她的手摸摸索索,从包里拿出湿巾纸抽了一张擦脸,稍微清醒了点。
褚师勉听见塑料包装的声音,透过后视镜看见她在擦脸。
“你熬夜了?这么困。”
褚师玉闭着眼,拿着湿巾纸的手指一紧,接着擦到了嘴附近,含糊地讲:“今天第一幕不就是我死的那一幕嘛,昨天琢磨的挺晚的。”
“几点睡的?”褚师勉随口一问,远远看见了倒计时的绿灯,开始稳步降速,停下时刚好是红灯。
“……”褚师玉犹疑了一会,喝酒躺下差不多十一点,她这个状态的话报晚一点,“好像是一两点的样子。”
“哦。”他没有察觉,“下次控制点时间,片场问导演或编剧会方便一点。”
“好。”
王梦也靠着椅背休息,听着旁边叽叽喳喳的谈话声,不耐烦道:“闭嘴。”
褚师勉转头见褚师玉实在困,切了一声,“行吧,两位休息。”
褚师玉拿清凉的湿巾纸敷在眼皮上,舒服的不回话。王梦更是简单粗暴,见红灯还有两秒,迅速左手一抬一掐,只见褚师勉的小臂上留下一块红印便闭眼转身。
绿灯亮起,褚师勉把痛呼咽下,只能把车开出,在心里怒骂王梦母老虎。
黑色的汽车在四点二十分的城市里穿行,街灯尚未熄灭。青蓝的天隐隐有艳阳的迹象,风卷走了叁四片云。他们一路开往郊区,那一片有一块风景区,是一处叫往璀山的青山。
这一片不太有名,虽说是风景区,但并不是很漂亮,是以游客少得可怜,公路也不太平整。汽车卡登卡登的向前向上,褚师玉摇摇晃晃的清醒过来。忽然汽车剧烈地颠了一下,褚师玉因为差点摔在踏板上惊坐起来。
“没事吧?”褚师勉也被颠的不行,见褚师玉起身问她。
“没事。”
等过了一会,叁人才上了一段平缓的路。没有半小时,他们就到了地方。
叁人下车,这里建了一个临时茅屋,较大的屋子下是大大的板车。此时正摆放在一片绿林前,一条石板路正中央穿过茅屋。
肖峮儒还在调整屋子的位置,褚师勉带着两人先到休息区坐着。这一幕只需要兄妹两人,所以并没有其他演员。
“再往右边动,对!”肖峮儒喊的急促,“对,就这样。”
说罢一旁待命的吊车上前,慢慢把茅屋吊起放下。
肖峮儒去拿水杯,转身便看见了正在聊天的褚师勉和褚师玉。他拿着水杯走过去,打了声招呼,“早啊。”
褚师勉两人回应。
“道具刚到还要整理,你们先去那边化妆。”他指了那边临时搭建的化妆间。
“好的老师。”“好的导演。”两人同时开口。
肖峮儒点头坐下,他们则往化妆间走去。
说是化妆间,其实是两个类似冰箱的大纸箱,里面放着化妆台、椅子和几套衣服。两人分别走进去,褚师勉是年轻的装扮,十分钟弄了一个淡妆。化妆师弄好就到隔壁帮忙,留褚师勉在里面换衣服。
褚师勉穿上中山装,回想剧情,应该是父母离婚,兄妹分别时的衣服。那时梧蓊十五岁还在上学,哥哥归了父亲,妹妹归了母亲。不过他们还没拍这一段。
褚师勉走出门,原本想看看褚师玉化的怎么样,但有一部分道具弄好了,他只好先去拍一段。在这些片段里的他,是梧兰临死前的幻想,虽然他并不明白,肖导为什么要加他的画面。
道具陆陆续续调整好,他边拍边等,等一个小时半过去了,两个化妆师才出来。过了一会,褚师玉也出来了。
她原本白嫩的脸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垂挂萎缩的面皮,红润的唇变的浅薄无色。蜡黄的皮肤上有着对称的皱纹,下颌连着脖颈的皮薄薄一片。她身上是一件寡淡的淡黄棉袄,灰白的长发毛燥地披在肩上。
褚师勉这个时候穿着一身羊绒呢子大衣,褐色的围巾搭在手上。这是他被炸死时穿的衣服,据说还没拍的那段梧兰离开的戏,也是穿的这套。
褚师勉走上前,手忍不住碰她的脸,不是皮肤的触感。他下意识松了口气,笑嘻嘻道:“你要真这么大了,应该贼好管。”
褚师玉脸上厚厚一坨,表情做起来也不太明显,嘴巴反驳他,“我就算有这么大了,你还是比我大两岁,你管的了我?”
褚师勉左手揽着她走向片场,右手两指指了指自己,“至少我现在比你‘年轻’多了。”
褚师玉想到自己现在不太好看,冷哼一声,“也不想想‘你’死了多少年。”
“你们都好了?”肖峮儒看见他们过来,“褚师勉你先放开,让你妹先酝酿一会情绪。”
褚师勉立马撒手,“好的老师。”
他走到一边,肖峮儒向前,“你们都没台词,这种戏纯靠肢体动作本身就难演,何况我们采用的是一镜到底。待会你卡多少次都没关系,但次数多了,看你哥的时候千万别麻木。”
“嗯,好的。”褚师玉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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