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能理解程煜辉这种做法,虞娇想了会儿,干脆用手机又拨过去,这次响了很久他才接,嗓音喑哑地问:“有事?”
她试探性地问:“你又喝酒了?”
那边沉默了一下,再开口,语气是很不耐烦的:“唐馨,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虞娇嗫嚅道:“我借五百块钱,你打给我多了,打了一千五。”
“那是你应得的。”程煜辉答的很快:“昨晚我干了你叁次,一次五百,正好是这个价。”
虞娇背脊僵硬,声音直打颤:“你明明知道那不是真的!”
程煜辉很长时间没有言语,她叫了声他的名字,他才道:“唐馨,小叔死了,我们再也不可能了。”
他说这话时,是很疲惫和决绝的。
虞娇眼里全是泪,她开口想说什么,他已经挂断,再打过去,一个女人声音提示暂时无法接通。
她浑身的力气似乎瞬间被抽干,失魂落魄的,以至于手机不小心掉在地上,捡起屏幕摔出一道裂缝,她的心此刻也裂了。
路灯一盏一盏在自己的势力范围画个圆,树冠筛落一地的阴影,路边白天热闹的店铺都关门了,只有烟酒杂货铺小小的四方窗口透出晕黄的光来,虞娇有些惘然自己要往哪里去,就像五年前从广州火车站走出来,看着面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像个找不到出路的孩子,爱人远去了,只有她迷失在这钢筋水泥混凝的冰冷森林中。
她听到身后有摁喇叭声,以为是黑车来招揽生意,刚才过去一辆,纠缠无果骂骂咧咧的,并不理睬,直到那车开到身侧,摇下车窗,叫了声:“虞娇!”
她陡然顿步,怔怔看去,是萧龙,总有人在她不想活的时候,来把她拉扯回现实,告诉她还有任务没完成,她必须要活下去,从前是老冯,现在换成了萧龙。
虞娇上了车,萧龙快速穿过十字路口,一面问:“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没有得到回应,偏头看她一眼,对面有车过来,开着大灯,照亮车内映在她的脸上,她在默默地流泪。
萧龙便不再问,他把车开到外白渡桥,靠边停了。一根根钢架子错综复杂的交织扭绞在一起,晚上看是很诡异的,但好在做了灯光,暖暖的橘黄硬生生让它生出几许多柔情和浪漫来。
萧龙把椅子调低,这样倚着更舒服些,他问:“你手里提的什么?”
虞娇垂着头说:“我请秦北吃饭,感谢他在那晚救了我,墨西哥菜。”
“那家价格不便宜。”萧龙道:“我还没吃晚饭。”
“哦!”虞娇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把塑料袋给他:“你吃吧,都没有动过。”或许因为才哭过带着鼻音,一抽一抽的。
萧龙接过,一边拆袋,一边道:“我不劝你,谁还没有几件伤心的事,你想哭就哭,哭个够,哭完擦干眼泪,日子还要继续下去。”拿起牛肉卷咬了一大口,嚼着问:“这多少钱?”
虞娇想想说:“45块!”
“45块?”萧龙骂道:“有够宰人的,还不如15块的老潼关肉夹馍好吃。”
虞娇不由含泪笑了,看到他也笑着看她,有些不自然地撇开目光:“不识货,你这个俗人!”
萧龙撕掉一次性筷子的塑料纸,夹香肠吃,总不方便,干脆用手拿了吃。
虞娇吸口气道:“秦北在怀疑我。”
“怎么说?”
“秦北特意调取了那晚包房里的监控录像,看出我会擒拿格斗术,这令他感觉很意外。我虽然早有准备说辞,但他似信非信。”她想想说:“他是个非常可怕的人物,他的眼神似乎能把人看透。每次和他说话时,我的心都会抖。”又道:“他能在王朝和刘星波平起平坐,古力是刘星波最得力的手下,他也能一枪把他屁股打穿,且没事。他若不是刘玛帛,也是和刘玛帛相当的人物。”
萧龙凝神听着,他和秦北交集并不多,但因为经常在L8酒吧混着,听到一些流言,秦北在追求虞娇,近期叁天两头光顾L8,直到打烊才离开。
他看向虞娇,话有所指道:“这是个好机会!”
虞娇不笨,瞬间领悟他的意思,脸色变了,扭头望着车窗外,黄浦江上的货轮拉起汽笛,几条黑黢黢的巨大影子由远至近,搅的人心烦意乱,她默了默,不答反问萧龙:“你就是这样接近刘瑷的?你爱她吗?那天在王朝,我看你和她挺亲热的。”
“爱她?”萧龙目光黯沉,表情掠过一抹憎恶:“一个下套诱你吸毒成瘾的恶毒女人,你会爱她吗?”
虞娇震惊地看向他,甚至有些惊恐:“你,你还在吸?”她太知道沾染毒瘾的人要戒掉有多难,一朝吸毒,十年戒毒,终身想毒,足见想彻底摆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存在。
萧龙摇摇头:“早戒了。我不是被抓进监狱待了半年,老冯安排的,其实是去了戒毒所。过程虽然痛苦,好歹熬了过来。”他又道:“你应该也明白,刘蒙坎这样的家族式贩毒集团,能得他们重用的顶层人物,要么沾亲带故,要么同生共死多年。这两条要求达不到,你就永远只能是个马仔,被他们利用到死,翻不出浪花来。”
虞娇听他提过父母的惨烈遭遇,明白其背负的血海深仇,怔有片刻后才道:“你既然早做了决定,就不该招惹丹妮还娶了她!你这样做,对她伤害有多大,你知道吗?”
萧龙没吃的胃口了,把塑料盒盖紧后,很平静地说:“我必须娶她,没有了她,我一定不会是现在的我。我会堕落、残暴、吸毒,嫖娼,杀人,无所不用其极,我将成为泯灭良善、坏事做尽的野兽,我大仇得报的那天,我亦罪孽深重。你知道吗!丹妮是我唯一的救赎,是我人生的警戒线,我爱她!没有她,我会死!”
虞娇无言以对,感觉到自己面颊的湿濡,她流泪了。翻包找餐巾纸时,萧龙拿走她的钱夹子翻看着。
她擦掉眼泪,平复情绪后道:“我还是做不到!我在警校还是个学生时,第一次被选中去执行一项卧底任务,爱上了一个人。因为他,我没办法再爱谁了,哪怕是假的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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