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语整个人都僵住了。
程慕允的呼吸在她耳侧萦绕,脸颊贴着后脑摩挲了两下,发出了满足的呓语,很快就不动了。
田语终于放松了下来,慢慢进入了梦乡。
在她没看见的地方,程慕允的嘴角微微勾起,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一连几天,骋风集团的总裁办都明显感觉到了老总的变化。虽然程慕允还是那个严苛、冷厉的老板,他们一见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不留神就被吓得腿软,但他们还是能从中区分出一些细微的不同。
开会时会不可思议地走神,虽然只有偶尔那么一两次。
下属犯错时会给一次机会,而不是直接处罚。
听到员工闲聊感情和追星,会驻足听上一耳,甚至会问上一句下属的感情生活。
……
总而言之,程慕允好像从一个工作狂人的状态变得有一点点的人情味了。
当然,作为最能接触到总裁办的投资部小员工郑淮,也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些变化,渐渐变得胆大了起来,刚到午休的时间,他就把电脑一关,大摇大摆地从卓菡的办公室前晃过,然后飞一样地跑进了程慕允的办公室。
程慕允正在专注地处理邮件,眉头微锁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决定上百亿的资金去向。
“哥,”郑淮舔着脸凑了过去,“午休了,咱们放松一下。”
“不用。”程慕允头也不抬,“我不休息,等会儿吃个三明治。你也中午加个班,把明天开会要路演的项目再演练一遍。”
郑淮气结,却又不敢反抗,悻然嘟囔:“这也太无趣了吧……天天加班、天天挣钱,嫂子怎么受得了你……”
程慕允打字的手一顿,终于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很无趣吗?那你说要干什么?”
郑淮眼睛一亮:“除了工作什么都行,比如……我们可以去打网球,咱们公司不是有个室内网球场嘛,哥,你好好练练,然后咱们一起约嫂子打球,让她看一下你矫健英武的身姿!”
骋风集团一楼的左侧是整一排的健身中心,壁球、羽毛球、篮球和其他健身器械一应俱全,员工们闲暇时刻都可以在这里挥洒汗水。
室内网球场在最里面,以前是程慕允专属的,后来程慕允工作忙碌鲜少过来,就开放给了普通员工。
程慕允和郑淮换上了运动装备,进了场地,里面一个球场已经有一对人在厮杀了。
热身了几分钟,两个人挥拍打了起来,郑淮成天花天酒地的,身体状况偏虚,一开始还有来有回地和程慕允对打,几下之后就气喘吁吁了起来,步子也迈不开了。
程慕允很不满意:“就你这水平还拉我来打球?要加强锻炼,以后每天早上跑个五公里,一个月后再来约我。”
郑淮破罐子破摔,把球拍往地上一扔:“哥,你简直非人类,不是一直在开会工作吗,怎么体力还这么好?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练的?不打了不打了!”
旁边在打球的一对男女收了拍子,男的试探着问:“程总,要不我来陪你打一会儿?”
男的是工程部负责集团内网络建设的,叫余斐,网球技术很不错,和程慕允打得有来有回的,彼此都很尽兴,几盘下来两人都出了汗,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
“球打得不错啊,”程慕允称赞道,“有专业水族,哪里学的?”
“从小学了十来年,后来又在安州大学网球队玩了两年,”余斐笑着道,“程总,其实我和你还有点渊源,你太太是我的队友。”
程慕允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你和小语在一个队里?”
“对,我们俩一届,我计算机系的,”余斐有点不好意思了,“程总,我不是想和你套近乎,就是想说,田语当时真的特别飒爽,她打球的时候,好多男生都特意赶来看。”
程慕允矜持一笑:“可以想象,我看到过她的照片,在安大理工学院的网球中心。”
“对对对,就是那一场,”余斐激动了起来,“我们和外校的打友谊赛,最后田语赢了最关键的一场,帅疯了,当时她男朋友也在,抓拍了好几张照片发在群里,我还留着——”
他倏地住了口,尴尬地打起了哈哈:“这……我……看我这张嘴真的没把门……程总我还有事先走了,咱们下次……”
“等一下。”程慕允沉着脸,朝他伸出手来。
“什么?”余斐茫然地看着他。
程慕允一语不发,脸色有点难看。
“照片。”郑淮在一旁小心地提醒,“就我嫂子她前男友拍的照片。”
余斐恍然大悟,手忙脚乱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递给了程慕允。
屏幕上,田语一身白色的网球服,扎着马尾、戴着发带,正好挥动着手里的网球拍,和程慕允在老宅电脑上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区别只是角度不同。
田语有个前男友,这件事他是知道的,相亲的时候两人都对彼此的感情经历坦诚交过底,正好,他谈过一段,两不亏欠。但对这个前男友,程慕允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过,毕竟这个世界上比他优秀的男士真的屈指可数,他又有什么可以在意的呢?
断了就是断了,田语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会藕断丝连,这点他愿意相信田语。
可今天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却给了他当胸一击。
原来,老宅电脑上的那张照片不是在取悦他,而是在怀念前男友吗?
作者有话说:
当胸第二击!程总保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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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田语这几天特别忙。
王哲源前阵子入职了,这人在专业上的确有一手,一进公司就解决了几个技术难题,但缺点也很明显,有点恃才傲物,人际关系处理不太好,也不服管,唯一能让他听话的就是田语,田园能源的老总总是跑来田语这里诉苦,她也不得不两边加以协调。
柏龙拉斐尔国际学校已经在如火如荼地建设了,郁柏卿和几位哈尔大学、拉斐尔私校的校董们一起在全国各地开展招生推介,大力宣传学校和小镇,田语也跟着去了两次,深刻感受到了郁柏卿在教育界的影响力。
而高端酒店和娱乐项目的招标工作也已经展开,赵楠山把几个有意向的公司资料汇总提交给了田语,田语看了看,都不是太满意,正巧,国际文旅产业年会马上就要在安州国贸中心举行,她打算去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公司进行合作。
这连轴转下来,几乎天天都工作到晚上□□点,一个星期也就能在周末稍微休息一下,回家吃顿饭。
倒是程慕允,不知道怎么了,这阵子好像清闲了好多,晚上几乎都比她早到家,陈嫂还时不时地打电话来向她汇报,“今天先生回家来吃饭,小语你也早点下班,我做了你们俩都爱吃的菜。”
今天更是稀奇,程慕允居然发了个消息过来,让她晚上一起去打网球。
当然,这个邀约被她拒绝了。桃花源镇几百亿的项目,现在正处在整合的关键期,她恨不得全天二十四小时都住在公司里埋头工作,哪里还有什么闲心打网球。
晚上回到家已经快九点了,冲了个澡消了消工作的疲乏,田语进了厨房。陈嫂给她留了雪梨百合汤。春天的空气里到处都是柳絮和花粉,她的喉咙和鼻子很容易犯痒,陈嫂总爱炖些汤汤水水给她,说是可以提高免疫力。
虽然她不爱喝这些,但陈嫂的一番心意总不能浪费,只好把汤盛了起来。
一边喝一边出来一看,程慕允破天荒在客厅里看电视,正襟危坐,板着一张脸,屏幕里的网球比赛好像被他看成了会议室里下属在汇报工作似的。
“怎么忽然对网球感兴趣了?”田语纳闷地问。
程慕允瞥了一眼她手里的汤,心气越发不顺了:“怎么,我就不能有点闲暇爱好?”
“能,”田语也不在意,她好久没看网球比赛了,饶有兴趣地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不是张帅去年的球赛吗?真了不起,闯进美网了。”
“你也打过安大的校队?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程慕允忽然把话题转到了她的身上。
“这有什么好说的,”田语轻描淡写地道,“都过去多久的事了,再说你也没和我说过你的事情啊。”
程慕允语塞。
自从下午知道了那张照片的拍摄者是谁之后,他这心里就一直梗着,连一个商务会谈都没心情参加,让副手去了。他有心问问田语前男友的事情,问问田语为什么要把那张照片设为屏保,却又觉得掉价,最好能在不经意间把这句话问出口,可现在田语的回答直接把路给堵了。
他咳嗽了两声,继续正襟危坐看电视,不说话了。
“喉咙不舒服?”田语脑中灵光一现,殷勤地把手里喝了一半的汤放在了他的面前,“喝点这个,润肺止咳,对有咽喉炎的人特别好。”
程慕允的脸色稍霁:“你过来坐,我们一起……”
“我先去睡了,”田语几乎和他同时开了口,“这两天有点累,你慢慢看。”
程慕允又坐了一会儿,屏幕里挥拍的矫健身影仿佛随着田语的离去失去了魅力。看看桌上的雪梨百合汤,他紧绷的嘴角渐渐松弛了下来。
看,假装对他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刚才还是漏了陷吧?连他有咽喉炎的事情都知道,也不知道从他爸妈那里套了多少他的事情呢。
现在才九点半,田语就说去睡了,是不是有什么暗示呢?
算了,前男友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没必要再提起徒增烦恼,现在田语也不打网球了,很有可能早就把那张照片的拍摄者忘得一干二净了,他身为田语法定的另一半,和这么一个前男友较什么劲?
再说了,田语也不是什么全职太太,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炖汤,只要关心到了就好了,这种琐事本来就该是佣人的事。
他端起汤碗几口就喝了个干净,温热绵软的雪梨和百合顺着喉咙滑下,好像原本憋闷的胸口也随之通畅了起来。
匆匆洗漱完,回到卧室一看,刚才的想法好像有点偏差,田语已经自顾自地躺下了,只给他留了一盏床头灯;被子也被她卷走了大半,整张脸被埋在枕头和被子中间,偶尔轻轻摩挲一下,显然十分享受这独睡的惬意。
刚才洗澡时天马行空的想象和水蒸气残存在身体中热气翻滚着,程慕允躺了下来,再次轻咳了一声以示提醒,田语却背对着他没有反应。
程慕允灵机一动,撑起手臂探过身去,假意去抽田语怀里的被子,脑袋却在田语的手指上轻轻摩挲着。发丝轻抚指尖,田语身体里绒毛控的属性顿时被唤醒,下意识地放弃了没有灵魂的被子,抱住了程慕允的头,指缝从头发上插入、撸过。
“舒服吗?”程慕允计谋得逞,压低声音在她耳畔问。
“唔……”田语迷迷糊糊的,发出了满足的轻哼声。
程慕允屏息把被子从田语的怀里抽出,取而代之。被田语整个人抱在怀里的感觉很好,鼻尖是特有的馨香,肌肤相触时是柔软滑腻的触感,还有指尖轻抚过发梢时那种满心的欢喜和满足……
渐渐的,这样的肌肤相触已经不能满足程慕允,他翻身压了上去,开始探寻属于田语的秘密。
第二天田语醒得很晚,睁开眼睛一看时间,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居然已经快九点了。
转头一看,程慕允居然也没起,半眯着眼,双臂霸道地抱着她,半点没有松开的意思。
田语混乱了一瞬。
程慕允每天八点起,十一点睡,几乎全年无休,作息像定时闹钟一样准时,今天居然这么散漫地醒着躺到了九点。
“骋风集团遇到什么困难了吗?”田语脱口而出。
程慕允不悦地道:“胡说什么?我只是忽然想通了而已。有时候还是要适当地放松一下,才能更好地工作。”
田语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她还等着骋风集团的二期资金建成桃花源镇呢。
“那你好好放松,我要上班去了。”田语示意他松手。
程慕允的眸色一沉,手指仿佛弹琴一样在她的胸口掠过,语声低哑:“今天一起放松半天?陪我一起去打网球,郑淮昨天很猖狂呢,说能打你全场挂零。”
田语不明白这人什么时候对网球有了执念,一连好几天都提到要去打网球,可她真的已经不再是那个二十岁的网球少女了,球场上的挥汗如雨和跳跃腾飞,带给她的满足远远比不上带领公司走出困境的成就感。
“再过一阵子吧,”她敷衍着,抓住程慕允的手想要掰开,“今天春澜云镜二次开盘,我要去看着点,明天还要去参加一个会议,没法……”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指顿住了。
“行,我也有会议,”程慕允脸上挂不住了,“下午还要去北州出差。”
两人几乎同时起了床,主卫很大,足可以容纳两个人,程慕允欲求不满,板着一张脸洗漱;田语则有些心不在焉地摆弄着自己乱糟糟的短发。
短发有些长长了,每天起床越发乱蓬蓬的,田语不得不把它们夹在耳根后固定,目光却不自觉地看向了程慕允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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