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稀罕追他。
他倒是理所当然了。
回程的出租车上,姜临晴故意别过头,面朝窗外。
宽敞的世界里,每个人那样渺小。可身边牵了另一个人,就能填满一切空间。她早该走出来看一看的。
她突然抓起池翮的手。
他靠在椅背, 侧头:“嗯?”
“彭寅送了我两张话剧票,你一定要空出时间来。”
“知道。”
*
池翮回来了。但他不是天天住在这里。他出门时,一定怀揣香茅小盒子。
姜临晴问他去哪里。
他说:“出差。”
“一个咖啡馆的服务生,你出差做什么?难道咖啡馆有其他连锁店?”
池翮倚在门框:“换工作了,经常在外面跑。”
这是和咖啡店老板断了吧?姜临晴又问:“是不是正经的工作?”
他歪头打量她, 老大不正经的样子:“只接了你这一份天赋异禀的工作。”
“哦。你有我了, 为什么还出去工作?”
“我长大了。”他煞有其事。
“我相信了。”当然是没有信的。
*
艺术展圆满结束。
张艺岚在办公室拍了下掌,笑着说:“中午大家聚一聚吧, 算是庆功宴。”
众人纷纷响应:“谢谢张姐。”
刘倩订了一家在江边的创意菜馆。
席间, 气氛欢快。
刘倩尝一口奶油黄瓜汤:“张姐, 运营是不是有人事变动?”
张艺岚的碗中放了一只竹节虾:“我们的小刘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道消息吗?”
刘倩的交际网涵盖公司各部门,不少消息都是她先收到风,之后才有文件下达。
“我听运营的一个经理在说交接的事。他不是离职啊, 是调动。知情人透露——”人虽然不在公司, 刘倩却压低了声音, “有大人物要来了。”
朱怡畅:“什么大人物?”
刘倩:“跟大老板有关系的人。”
张艺岚吃完虾, 再夹一个烤榴莲:“如果有人事变动, 也是公司的考虑。我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对了,小姜。”张艺岚嘴里尝到的是榴莲味。
烫了姜临晴舌头的则是咖喱辣:“张姐。”
创意菜馆,其实就是大杂烩,将天南地北的菜系齐聚一堂。
张艺岚:“这次有三款香水售罄,预定的货排到下个月了。这是彭寅没有预料到的,不可否认,这次展览相当成功。我有意放你去独当一面。”
姜临晴:“谢谢张姐。”
张艺岚:“加油,好好干。”
姜临晴:“我会努力的。”幸好她有充实的工作,不然一个人无所事事,她肯定整日里胡思乱想。
世上的烦恼最怕想,一个想不通,可能就钻牛角尖了。
*
刘倩清点展览用品,发现狗尾巴草剩了不少。
她说拿去扔掉。
姜临晴觉得怪可惜的,自己收了过来。她拍了照给池翮:「这就是我跟你一起去买的狗尾巴草。」她强调两人一起,这是多么有仪式感的场面。
他不冷不热的:「哦。」
姜临晴:「喜不喜欢?」
池翮:「不喜欢。」
她不听他的,用绑带束起了根茎,之后拿来包装纸,把狗尾巴草的根茎包成扇形。
朱怡畅过来倒水,看着姜临晴利落的动作:“这包起来,跟花儿似的。”
姜临晴:“要吗?分你一束吧。”
“好啊。”朱怡畅把那束草摆在办公桌,“用狗尾巴草代替花束,真是省钱妙招啊。”
到点了,姜临晴收拾东西下班。
她和池翮约了晚上去看话剧。正好的,这束草有了归处。
池翮戴一个黑色的大口罩,蒙了半张脸,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却也被路人打量。
在那些惊艳的目光中,姜临晴把一大束狗尾巴草递过去。
池翮一猜就知道,这草肯定是展览剩下的:“你连送花的钱都不舍得出。”
“不是舍不得。这些草不能浪费嘛,我们部门的员工一个个分了。”
“一个个?除了你还有人要?”
”有。”幸亏有一个朱怡畅。“你不是逼着我追求你吗?追求的套路就是这些土里土气的花花草草了。我送出去了,你收不收,不关我事啊。”
“收啊,岂敢不收。谁让你是金主呢。”池翮把狗尾巴草抱在怀里,手指勾了一下叶鞘,然后打一个喷嚏。
四周惊艳的目光散去了。
话剧的开场时间比较早。为了省时间,姜临晴说:“去吃快餐?”
池翮:“收花的人要去西餐厅,收草的当然是去快餐店。”
快餐店不会折损池翮的美貌,他能把垃圾食品吃得像满汉全席。
姜临晴为自己有这样一个赏心悦目的男人而沾沾自喜。她大口大口地吃汉堡,再把薯条咬的“脆嘣嘣”地响。
池翮用纸巾替她擦去嘴角的番茄酱:“金主吃东西真爽快。”他没有用“粗鲁”二字。他知道她故意的,就跟那天站在他面前扒饭吃肉一样。
她自在得意的时候,常常露出天真……或者幼稚。
孩子气吧。
*
汪北记的剧场叫做北记剧场,这一季主打一个悬疑话剧。
这一个剧在去年秋天演过一次。当时比较粗略。到了今年春季,汪北记决定再排一次。
门票印有话剧的十二字台词。
姜临晴问池翮,是否喜欢悬疑题材?
他说:“随便。”
这是彭寅送的票,别人送什么,他们就去看什么。
她半开玩笑:“我等会如果害怕了,你就借肩膀给我呀。”
姜临晴负责出钱,池翮负责排队。不一会儿,她拿一杯热饮,他拿一杯冷饮,进了剧场。
私人剧场与徐重光办音乐会的大剧院不一样,这里简陋得多。前几排位置有沙发椅,后面的就是普通的扶手凳。
姜临晴和池翮在第三排,算是宽敞的沙发位。
故事讲的是一场凶杀案。这个案子的杀人手法比较单调,来来去去都类似。
一开始姜临晴的注意力是放在故事里的,但从剧中第一个角色死亡开始,她觉得哪里怪怪的。
对了,是池翮。黑暗中,他像消失了似的。这种消失不是人不见了,而是气息突然灭了。
这是诡异的直觉,仿佛她身边没有坐着人。她转过头去。这时舞台的圆柱灯光集中在某一个角色之上,其余人是暗的。她见不到池翮的脸。
他有一个大轮廓。
她笑自己。他就坐在那,她真是大惊小怪。
台上的角色突然被一个黑影用一条绳子套住脖子。当然是演的。演员的挣扎却很逼真,鼻子和眼睛周围,因为痛苦而扭曲,皱成一道一道的纹路。
灯光师彻底关闭凶手的灯光,只见一个不清不楚的影子。
姜临晴望着,喉咙有些发干。热饮放在她和池翮座位中间。她伸出右手去拿。
池翮的左手就搭在那里。
她拿起杯子,觉得不小心撞到了他的左手。紧接着,她听到一声惊喘,近在耳边。
是池翮?
刚才她觉得他非常安静。然而惊喘以后,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似乎是大喘气了。
姜临晴立即抓住他的手:“不舒服吗?”
池翮用力地反握住她,他的喘气没有停止,像是哽住,气提不上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用力地抓过她。
她低问:“是不是不喜欢话剧的表演形式?我们走吧。”
池翮没说话,他的右手也伸过来,和他的左手一起,握住了她的右手。
姜临晴当机立断,立即牵起他走。
他们横跨过座位,她不停地跟其他观众道歉,道歉完了,坚定地拉着池翮向外去。
她想,可能汪北记就在舞台的某一个角落,他知道这两个座位是彭寅送出的票。她的离去,对汪北记,对台上的演员,都是不礼貌的行为。但她管不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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