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白天罗伟铭没有心情拜票,早早就回家,留下林葳雅与其它几个助选员在竞选总部留守。
林葳雅走到竞选总部外面,抬头看着星光一晃一晃的,附近花丛里的虫鸣也断断续续的变了调子。
她想到大学时,曾与罗伟铭及几个同学一起去爬雪山,沿路罗伟铭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不像是应付她,也不想被强迫的联姻。
雪山,雪山,如果雪山能看见,如果命运能预知,如果时光能倒退,如果岁月能重来,我是否还愿意让罗伟铭入我的梦?而他现在,是否愿意回头?
林葳雅强压下心底的不适与恐慌,告诉自己,他会改的,会回头的,她这么爱他,他不可能说变就变的。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徐大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在想什么呢?」
林葳雅侧头看了一眼徐大仁,他们从大学就认识到现在,熟得不能再熟,所以她也不隐瞒:「我没想到,罗伟铭居然外遇过,而且还有了小孩,而现在对我的态度,是越来越差...这段婚姻,我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徐大仁也抬头看着星星,抿唇微笑:「爱是双向奔赴,如果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太多,爱的失去自己,被爱的那个人,并不会因此感恩,反而会觉得一定是自己太优秀了,对方才会爱如此自己,这就是人性。」
林葳雅想,罗伟铭就是这样吧!正是她毫无底线的爱,才让他如此自信,又如此张狂吧。
林葳雅好奇的问:「我比于浩意差吗?」
「你长得比她好看很多,但是,」徐大仁如实说:「我跟她在学时,交往过一阵子,她乐观又贴心,从不说人坏话。那时我母亲生病,我的生活举步维艰,可同样父亲生病的她,却显得游刃有馀。她看似软弱,却勇敢无畏旁人的指指点点,义无反顾的热衷于实现目标,包括之后生下那个女儿。无数被我刻进骨子里恐惧,都被她耐心倾听,温柔安慰化解,她像一粒种子,不论身处何处,永远带着篷勃生机和破土而出的顽强生命力。」
林葳雅越听越不是滋味,眼带嘲讽的问:「她这么好,当初干嘛分手?」
徐大仁笑笑,他点起一跟烟,火光衬的他五官清雋,烟雾散开,整个人添了几分痞气:「你看你,被娇生娇养的个性这么的不服输,很容易看不起别人,还包括我。别说你老公,没几个男人受得了,我觉得你也没真心朋友,都是酒肉闺蜜。」
林葳雅被徐大仁的话震惊、愤怒、羞愧、难以置信,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瞳孔地震般死死的盯着徐大仁。
「我会跟于浩意分手,是因为我们同时家变,我母亲死去,她父亲重病,慢慢的顾不上对方,也没心情安慰对方,我们好像心有灵犀一样的没找对方,慢慢就淡了。」
徐大仁的声音淹没在黑暗里,没有回音,他转身往路边一棵行道树走去,背影带着萧瑟的落寞,风一吹落叶满地。
***
在刑事局的陈仲谦与张志伟,反覆观看好几遍案发当天,于浩意住处路口几处的监视录影器。陈仲谦的拿支笔在桌子上敲阿敲的,已经看了很久,眼睛酸涩,却看不出什么。除了确认罗伟铭那晚的吵架,确实如他所说,吵一吵罗伟铭就离开了,直至清晨,都没有再出现。
案发的白天,有好几组当区的市议员包括罗伟铭,来来去去的拜票,但是都是一团一团的人,看不出有人落单,也看不出嫌疑处。
陈仲谦烦躁的嘖的一声,转了转脖子,转动肩膀松动筋骨,发出大大的叹息声,然后往在桌上打瞌睡的张志伟瞪一眼,拿起一本公文夹,直接往张志伟身上打:「打混摸鱼!我让你睡!我让你睡!我让你睡!」
张志伟像是被鬼打到的惊醒:「喔喔喔!谁打我?谁谁谁?」
陈仲谦恶狠狠的兇他:「当然是我,不然还有谁?」
「学长...」张志伟疼惜的摸着自己被打的脑袋:「那些监视画面,看了一下午,眼睛真的好累唷,一直回放回放,看不出什么啊!」
陈仲谦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就是看不出什么才更要看,你没听过,魔鬼藏在细节里吗?」
张志伟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看到陈仲谦文件夹又要打过来,赶紧往后一缩,用手挡着求饶:「别,别打了啦!」
陈仲谦其实也累了,懒得再搞他:「再看一次吧,还查不到什么,就先不看了。」
张志伟又重新放了播放键,从一个画面到另一个画面,陈仲谦突然眼睛大睁:「停!」
张志伟赶紧按暂停键,陈仲谦比着萤幕说:「再往回一点,好,这里,停!你看左上角!」
萤幕停格在一群候选人走过的画面,但左上角却有一双脚经过萤幕前,摆动的手在萤幕前晃动,只出现几秒,但特殊的地方是,戴着白手套。
陈仲谦整个人精神都来了:「这个人穿着牛仔裤,白色的布鞋,衣角有一点灰色的感觉,来,我们来从其他人来人往的画面中,找穿这样衣着的人!」
张志伟张着大大的嘴,他以为可以休息了,可是...还来啊?
陈仲谦白他一眼:「你那是什么态度?找到一点可疑的跡象应该高兴才是啊!」
陈仲谦从柜子里拿出两碗泡麵,逕自去装了热水,一碗放在自己面前,另一碗张志伟面前。
张志伟看着陈仲谦的贴心却高兴不起来,苦巴巴的盯着那碗爱心泡麵,凄风苦雨的思考人生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