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她,明明才被捡到两天,就觉得那里真的是自己家了。肯定是当猫的时间太长,都忘记自己也有办法靠自己活下去了……即使是猫也是可以的,路上的流浪猫都能顺利长大了,更何况是有人类智慧的她。
一个人也做得到的,本来活着就是自己的事。
女孩赤着脚在路上走着,路上小碎石很扎脚,反正漫无目的,就逕直前行,总会看到有印象的景物,总会有勾起她记忆的东西在路边出现。
脚痛了,她似乎没有赤脚走那么远过。几隻麻雀站在电线桿上聊着自己刚刚吃了什么虫,她赫然发觉自己肚子又饿了起来。啊……流浪野外又身无分文的话就得自己猎食了吧?
等等,她听得懂麻雀说什么?女孩抬头,看着麻雀露出惊愕的表情。
「欸,那个人类在看我们欸,不会是要把我们打下来吃吧?」
「那我们赶快走!」
脑中响起的话语方落,电线桿上的三隻麻雀立刻飞往他处。
女孩扯了扯嘴角,这是变成猫的后遗症吗?如果听得懂动物在说什么,变回猫要猎食的时候怎么办啊?她怎么忍心……
「prism!」申寂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女孩心口一紧,鼻头又酸了起来。没有回头,顾不得足底传来的不适,加快脚步奔跑。为什么要来找她呢?反正她也只会给人添麻烦,不如尽早离开自立自强……
她停下脚步,为眼眶打转的泪水感到疑惑。环顾四周,这些骑楼建筑都是那么陌生,到底什么勾起她的情绪?她看到申寂然朝她走来,一个走神,她的手腕便被抓住。
女孩抬头,用红着的双眼望向申寂然,抿了抿唇,甩开他的手。
「你打算去哪里?」
「我不是说了——」
「回家吧。」
女孩摇头,纤巧的脚趾向下勾紧地面,想抓住自己仅存的自尊。
「我说过,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那里就是你的家了。」申寂然垂下头,嘴角衔着一抹愧疚的笑,「是我不好,没好好问过你的意见。」
女孩撇过头,「那里是你家,你觉得麻烦是正常的,没必要考虑我这个陌生人怎么想。」
申寂然沉默了会儿,一笑,「我并不觉得麻烦,甚至觉得很有趣。」
女孩皱起眉,吶吶:「你真的很奇怪。」
「你如果不介意这样的我,就住下来吧。」申寂然望着女孩,琉璃珠般的双眸闪着真挚的光亮,整个人就像捡到她那天一样散发出圣光。
「我……」女孩别开脸。差一点点就答应了,被拯救太多次,还真的把自己当成落难的公主了。握紧拳,她道:「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不用管我。」
申寂然垂下双肩,轻声道:「我还是会担心的。」
「那就不要担心!」女孩扭着手指,转过身子,「我先走了。」
没走几步,申寂然便再度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就当是包容过度担心的我,留下来吧。」
女孩垂着头,没有说话。
「至少,在你找回自己名字之前,你还是我的prism。」申寂然微笑,「留下来吧。」
他的……吗?女孩抿了抿唇,转过头,看向申寂然,扁了扁嘴,道:「我又不是猫……」手腕上传来他掌心的温度,她又脸红了,把手收回自己胸前。
「唉呦,妹妹你怎么没穿鞋子就跑出来?」一个穿着粉红色格纹上衣的阿婆从他们身边经过,左右看了两人一眼,「吵架了啊?」
「没有。」女孩望着那位阿婆,尷尬的扯了扯嘴角。这位不就是昨天很热心替她指路的人吗?
「房东婆婆。」申寂然对她露出和善的笑容,「我们没有吵架。」
「你认识?」
「房东先生去国外出差,他妈妈过来帮他顾房子。」申寂然望向婆婆,「我们没事。」
「哦——妹妹,你昨天就是去找申老师齁?」阿婆笑了笑,握起申寂然的手,道:「这个年轻人很好,你要好好把握。」
「欸?」女孩愣了一下,「婆婆,我们不是那种关係。」
「对呀,我们年纪差那么多,房东婆婆,你误会了。」申寂然也跟着解释。
「有跟我差得多吗?」阿婆挑起疏淡的眉,摆了摆手,道:「哪有那么多藉口,你说的话她听得懂,她说的话你也听得懂,这样不就够了吗?」
「欸?」女孩嘴角抽动几下。
阿婆对他们笑了笑,「开心或难过的时候都有人陪着不是很好吗?」说完,她便背着手缓缓走远。
「房东婆婆真是个有趣的人呢……」望着阿婆佝僂的背影,申寂然吶吶。
「有趣吗?」女孩抬头看向申寂然,「你真的是个怪人。」
申寂然望向她,「要回去了吗?」
为什么直接帮她预设答案呀?这样不就不能拒绝了吗?女孩的脚趾不安的纠结扭动。暂时有个避风港也不错,而且她的救命恩人都这么拜託她留下来了……思索半晌,她点了头。
申寂然微笑,蹲下身子,「上来。」
「欸?」
「你不是没有鞋子吗?我背你回去。」
「不用。」
「prism,快点上来。」那低沉醇厚的声音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坚定。
「我……」女孩吁出一口气,弯下腰,把手臂搭上申寂然的肩膀,让他把自己背起来,这似乎是她第一次离地面那么远。「我很重吔。」
「跟猫的型态比,确实是重了点。」申寂然缓缓移动脚步,走向自己住处。
「我可以自己走的……」女孩吶吶,「你那么瘦,如果没力了就让我下来吧,我也能背你的。」
申寂然勾起嘴角,「别逞强了。」
「这是我要说的话。」女孩顿了顿,「我能问你一件事吗?为什么要帮我取prism这个名字?」
「够过稜镜,可以看见光的不同色彩。」
「稜镜?」女孩噘起嘴,「我还以为是监狱那个prison,原来是我英文太烂。」
申寂然微微一笑,「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嗯。」与其说喜欢这个名字,不如说喜欢他叫她时的语调……女孩稍微把申寂然搂得更紧一些,连忙补充:「比滚滚好多了。」
听到这句,申寂然笑了起来。
「别笑了!」女孩重重吁出一口气,脸颊越来越红,碎唸道:「那个婆婆怎么走那么快,都没看到人影了,我们不是就住在房东家楼上吗……」
原来她是稜镜,不是监狱呀……申寂然难道期待她让他看到光的不同色彩吗?想到偶尔会面露愴然神情的他,女孩陷入沉思。
要看到不同色彩,也得要先看到光吧?那么申寂然世界里的光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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