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刀终于寻来,随他而来的还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和一个容貌昳丽的男人。
男人名为沉如意,是宋宝璐舅舅的儿子,常年戍边,上一次宋宝璐见着他还是他千里奔赴来为母亲吊唁。
沉如意的一双狐狸眼,天生便带着叁分魅,皮肤泛着冷气一样地白,初入军营常常被人嘲笑,后凭借铁血手段和过人武艺才步步高升。
宋宝璐不喜欢他,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说了声表哥好,沉如意那双狐狸眼淡淡略过她放在了一旁的赫连枭身上,嘴上敷衍地问着好:“公主万福。”
一番流程走下来,宋宝璐拽着赫连枭的手快步逃走,并不忘诋毁沉如意:“他刚刚看你呢,你可千万别靠他太近,他没好心思的。”
沉如意若有所思地盯着同宋宝璐好姐妹一样手挽手走远的赫连枭,状似不经意地问了身旁的霍刀:“那小孩什么来头?”
霍刀只以为是赫连枭面貌上的不同引起了沉将军的关注,便答到:“是公主在路上捡的北国的流民。”
沉如意啧舌:“这孩子锁骨突,椎骨粗直,肢体灵活,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而剩下的半句话随着他离去的背影隐入风中:“但眉骨压眼,目带狠戾,日后不是刽子手便是死刑犯。”
沉将军这爱给人看面相的毛病又犯了…霍刀无奈,但无论怎么说,沉如意的支援让宋宝璐的回京之路重新变得安全起来了。
京城比起一路上的枯燥贫瘠显得格外富贵迷眼,但宋宝璐此时无心玩乐,她整个人的气势都拔了叁层上去:“有人要杀我,我要找阿兄!”
她这时候看上去像一只准备战斗的大公鸡,赫连枭这么想着,也就笑出声来。
有侍卫带着赫连枭先行回了公主府,宋宝璐受宠,从八岁就分了自己的公主府,朱红牌匾高门槛,一进门便有仆从领行。
赫连枭是公主带回来的,看他年纪不大,面貌虽异于常人但仍透出凌人的俊美,张管家心中有了分寸,将赫连枭带往了“檀院”。
此院中多是公主带回来的一些年纪相仿的“玩伴”,有可怜的青楼小倌,有的是琴音妙绝的乐师,有的甚至是路边卖身葬父的少女…
小院门一打开便有人迎了上来,是个清清瘦瘦的少年,眉目清秀漂亮,他张口便道:“公主!”
但那双柳叶眼在触及到赫连枭时便熄了下去,敷衍地和张管家问好后看也不看赫连枭就离开了。
张管家眉目带笑:“这孩子其实挺好的,他就是太想念公主了。”
赫连枭的房间在院中偏处,张管家前脚刚走那柳叶眼的少年就气势汹汹地杀到了赫连枭面前:“你是公主新带回来的?”
赫连枭不理他。
“不要以为被公主瞧上了就能一步登天了,寿春公主心中最在乎的是我。”
这回赫连枭终于有反应了,他漠然地:“你是琥珀?”
柳清炸毛了,他终于明白自己对于眼前这个半大少年的敌意来自何处了——是那双琥珀色的清澈见底的眼睛,同住在听风院的那个畜牲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而寿春公主宁愿去伺候畜牲也不愿意被他伺候!
赫连枭的询问在他眼中变成了赤裸的炫耀。
“你才是畜牲!你全家都是畜牲!”
而这个“畜牲”的意思是在宋宝璐从宫中回来后赫连枭才搞明白的。
宽阔明亮的屋内,宋宝璐正蹲着抚摸趴卧着的巨兽的皮毛,一边还在嘴里发出一些“嘬嘬嘬”的逗弄小狗一样的声音。
见到赫连枭被霍刀引来,她惊喜地捧着那畜牲的头向赫连枭展示:“琥珀,这就是我的另一个琥珀,你看,它的眼睛是不是和你的一模一样?”
但赫连枭在看清那双澄黄透底的兽眼后却僵住了脊背,倒不是因为宋宝璐把他和畜牲叫一个名,而是因为那只被宋宝璐抱在怀里的根本就不是家养的宠物,而是一只实打实的雪原狼。
吻部细长,獠牙雪白,毛色白中透灰,身躯庞大皮毛厚实,那簇毛绒绒的大尾巴耷拉在身后,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赫连枭估计了一下这东西发起狂来自己和宋宝璐逃生的几率,几乎不可能,特别是宋宝璐那傻子此时还是用一种站不起来的跪坐姿势瘫在巨狼身上。
见赫连枭迟迟不回话,宋宝璐语气带上几分不满和颐气指使:“琥珀只是长的凶,它不咬人的,它很喜欢你的,都没有冲你龇牙,你快过来。”
原来温顺地趴在宋宝璐怀中吃着肉干的琥珀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波动,撑着前肢直起了上半身,一双澄黄竖直的兽瞳带着几分凶狠打量着门口陌生的人类。
赫连枭幼时曾随着赵猎户进山打猎,凶兽也见过不少,但却从未见过被养在房间中的雪原巨狼。
后背冷汗如瀑,猛兽情绪多变,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畜牲就会扑上来咬断他的脖子,但他却想不到任何一个逃生的方法。
琥珀感受到了房门口陌生人类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它龇出雪白锋利的牙齿,喉咙里发出低沉危险的警告声,仿佛下一秒就会随机扑倒并撕咬一个倒霉蛋人类。
赫连枭都准备拉着宋宝璐逃跑了,但宋宝璐却艺高人胆大地拍了一下琥珀的额头,并且强制把它刚撑起的上半身按了下去:“坏琥珀,又凶别人,怪不得没人愿意来和你玩。”
那只本来要暴起的雪原狼竟然真的在她一声声的训斥中软下身来,尖细兽瞳变得滚圆,扑腾两下爪子后就半是嗷呜半是汪地发出委屈的哼唧声,连那原本拖在皮股后面瘫痪一样的尾巴也被注入能量一样小幅度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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