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跟我说话呀,说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生什么气?”宋梦圆伸手去推齐冶。
齐冶头抬也不抬,反手拍飞宋梦圆的手, 就是不说话。宋梦圆惊呆了, 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脑子一片空白。齐冶忽然起身, 越过她,匆匆走出了教室。
宋梦圆这才回过神, 急忙追了出去,见齐冶已经走到楼梯处,堪堪才看到个侧面, 人就不见了。她慌忙加快脚步, 喊着齐冶的名字,飞快下楼。
齐冶像是会缩地法似的,明明脚步不快, 却总是远远地走在前面, 任宋梦圆怎么追赶也追不上。才没走多久, 宋梦圆刚下楼,齐冶就到校门口了。宋梦圆追到校门口, 齐冶又已到几十米外的路口另一端。她心慌意乱地小跑,眼看齐冶越追越远,就加快脚步飞跑起来。
天空是铅灰色的,暗沉沉的,不会下雨,但也仿佛永远不会放晴。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一辆车也没有,只有似是而非的高矮楼房并立,它们都是灰色的,深深浅浅地伫立宋梦圆的视线内外。
宋梦圆拼命地跑,并不感到累,却感到极度的无力,并因为一直无法追到齐冶,眼睁睁地看她的背影越来越小,心情也渐渐绝望起来。突然,她像是得到了启示,又像是想通了什么,急忙掉头去别的地方。
她搭上了公交车,车上也没有人,车子晃悠悠地开着。仿佛有人跟她说话,又仿佛并没有这样的事发生。等宋梦圆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齐冶的祖母家,那座小洋楼大门前。
没了太阳,小洋楼越发显得阴郁,连院子里的树和草地都是那样黑,跟剪影似的。宋梦圆想都没想,直接推开铁门进去,又打开了小楼的防盗门走进去,上楼,直接推门进入齐冶的房间。
齐冶站在房间中央正在脱衣服,宋梦圆站在门口和她说话:“齐冶,你刚才怎么不理我?”
“@#¥%%……*”
齐冶这次终于说话了,并把衣服脱得精光,却没见她停下动作,双手抓住胸前的皮肤,跟脱衣服一样往外一扒,脱下了一层皮,头发皮肤俱全。她把那层皮扔到了地上,宋梦圆低头,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张失去骨骼和肌肉支撑而皱成一团的脸,脸上的五官又诡异地生成褶皱铺,顶上的头发也铺展在地上。
宋梦圆抬头一看,发现齐冶还在脱皮,脱掉了一层又一层,人也变得越来越小。她无端生出无比的恐惧,叫她不要再脱了,然而齐冶像没听到她的话,仍然不断脱皮并掷在地上,人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了宋梦圆最不想看到的可怕结果——
!!!
宋梦圆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一片黑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心脏还在剧烈地跳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什么鬼!为什么要做这种噩梦!
宋梦圆恨恨地在心里骂了几句,可又不敢再睡,梦境是那样真实,隐喻又是那样明显,她真怕再一闭眼,就又要回到那个梦里。她仔细想了一想,确定自己并没有看到最后的结果,松了一口气之余,又觉得有些惆怅。
她侧过头,隐约看到齐冶正面向她侧卧,睡脸居然还挺平静,心里忽然就生出了些许不满。为什么这货还这么能睡?她做噩梦就不知道醒来吗?居然还要她在外面又是哄,又是摸头,又是拍背,才肯老老实实安静下来。
宋梦圆坐起来,毫不客气地把齐冶翻身面向另一侧,就当作是让她活动身子,避免焐出痱子。齐冶似有所感,蜷缩起身子,渐渐地缩成一只大虾。宋梦圆就这么看着她,总觉得心情微妙,这样一看,仿佛齐冶并没有发病,真的只是睡着了一样。
刚才的梦又清楚地在脑海中闪过,那灰暗的天空总让宋梦圆觉得很熟悉。她追索了很久,忽然记起了六年半以前的那个圣诞节,临近傍晚的巴黎的天空就是那样的氛围。
那次欧洲之行是宋梦圆不愿回想的一段过去,每次想起都会生出钻心刺骨的痛。
飞往巴黎前,宋梦圆其实从没怀疑过齐冶的感情。她太清楚齐冶了,这人一旦开始深入思考问题,就会对外界不闻不问,非得有人把她从思考的黑洞中拉出来不可。
然而她到了巴黎,发现现实和自己的预想完全不一样,所有的事都仿佛脱了轨。她给齐冶的企鹅、传书、邮箱等所有联系方式都留言了,希望其中哪一个能幸运地让齐冶看到。就算这些没有成功,她还可以视频或者语音连线嘛,为此她还特意租了一个移动WIFI,结果迟迟没有人接听。
这倒不要紧,宋梦圆按照国内达人撰写的攻略,在当地通讯供应商的店铺里购买手机卡和服务,再给齐冶打电话。然而,手机那一端传来的永远是忙音,然后转跳到人工语音,询问她是否需要留言。
齐冶不会忘了给手机充电吧?宋梦圆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大,哭笑不得,又很无奈,还有些焦急。她的假期可不长,元旦过后就得回去备考了。无奈之下,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直接向巴黎高师的人求助,碰碰运气。
从机场来到大学校园,宋梦圆注意到街上有很多黑人,亚裔也不少见,就知道自己要做好心理准备,必须提炼出齐冶的特点——一个年轻的华人数学天才,以十九岁之龄就当上了教授。
教授这个职位,宋梦圆不太确定,因为欧洲和国内的制度不一样,存在好几种教授职称。她只记得齐冶是专攻研究的那种,并不需要教学生,不过偶尔还是要帮学校带带学生做课题,给人答疑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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