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梦圆发现她居然无法听懂齐冶的话，惊惧一波比一波强烈地冲击着胸膛。
    她只知道一件事，过去的齐冶从没有过这样充满迫力，不带笑意的笑容。
    这个人究竟是谁？
    就算齐冶的容貌、身材、嗓音可以冒充，身上的痣总不可能也能精准复原吧？
    宋梦圆下意识地看向齐冶的左手臂。
    齐冶注意到宋梦圆的视线，微笑着挽起衣袖，将左手小臂展示给她看，白得能看到血管的皮肤上有一个清晰的黑点。
    位置和宋梦圆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你来摸摸，看它是真的，还是画上去的。”
    齐冶这样说，宋梦圆反而不想上手确认了。
    这么明显的地方，谁还不能伪造一个？种痣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术。
    身体可以伪造，私人性质的记忆却很难伪造，眼前这个人所提到的过去，全是只要稍微调查就能猜想到的事，并没有明确地说出更隐私的细节——
    齐冶像是知道宋梦圆的想法，将头凑过去，轻声说：“宋梦圆，十八岁生日那天，你主动留在我家，和我挤在一张床上……”
    宋梦圆的脑海立马拉响超大的警铃，急得叫出声来：“别说了！”
    “你拉我躲进被窝里，一人一边耳机，偷偷看——”
    “闭嘴！别再说了！”宋梦圆急忙伸出双手堵住齐冶的嘴，脸因为羞耻而涨得通红，一双灵秀的眼睛也不知道往哪儿瞄了。
    她的黑历史为何这么多！
    齐冶笑了，比刚才还要真情实意地笑着。
    她抓住宋梦圆的双手，慢悠悠地说：“当时我不知道该选哪一种，是你替我决定的，现在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喜欢哪种……”
    呜呜呜……这人怎么还不放过她！
    宋梦圆羞愤欲死，几乎要闭上眼睛，脸红得像是要滴下血来。
    心底却有声音在告诉她，不要被眼前的景象迷惑，要睁大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齐冶含笑地注视着宋梦圆，身子前倾，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
    宋梦圆忽然偏过头，脸上的羞愤尚未完全消退，睁开的眼睛已然清醒，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齐冶。
    脸还是那张脸，气质却和过去截然不同了——这正是她当初再见齐冶时的想法。
    宋梦圆再一次心生疑惑，尝试着从齐冶的拘束中抽出手：“只是过了六年，你怎会有这样大的变化？”
    “看来你以为我刚才的话只是一种比喻。”
    齐冶稍一用力，牢牢抓住宋梦圆的两只手腕，迫使宋梦圆正面看向她。
    “我要你看着我。”
    宋梦圆不得不注视齐冶，看着这个她本该十分熟悉，如今却感到无比陌生的人。
    明明方才齐冶所诉说的是只有她们两人才知道的隐私。
    可是——
    宋梦圆的脑海里闪过齐冶刚才说的种种奇怪话语：
    “让我们有时间相处，认识彼此。”
    “看着我。”
    “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你呢。”
    “你说我在扮演不适合我的角色？”
    ……
    好像找到了线索，却又无法一下子抓住。
    最终，她轻声问道：
    “你是谁？”
    齐冶微微一笑：“我是齐冶。”
    宋梦圆刚皱起眉头，又看到齐冶继续开口说话。
    “六年前你发来的分手邮件，齐冶在两个月后才看到，她第一时间就买机票回去找你。”
    等下，这里怎么突然用上了第三人称？
    宋梦圆心里忽然升起了不安的、恐怖的感觉，背后开始出现鸡皮疙瘩。
    “她看到你和海扬微在一起，误以为你和她交往，深受打击。她不敢去见你，只好返回欧洲，独自承受痛苦。”
    怪不得齐冶会那样无视海扬微，对她从没好脸色。
    宋梦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太痛苦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只是绝望地想，她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你，然而她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要是能有人替她想出办法，替她把你追回来，重新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不、不会吧——
    电光石火间，齐冶刚才说过的一句话在宋梦圆脑海里回荡起来：
    “……这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宋梦圆倏地睁大眼睛，无比惊骇地产生一个猜测，她不敢相信，这也太荒诞了！
    齐冶接下来的话残忍地证实了宋梦圆的猜测。
    “于是我就出现了。”
    宋梦圆倒抽冷气：“怎么会——”
    “宋梦圆，我是为了追求你才得以诞生的，你既是我诞生的理由，也是我的人生目标。可以这样说，我是为你而活的。”
    宋梦圆呆住，大脑全然空白，浑身像被泼了一桶冰水，由外及内全都冷极，开始瑟瑟发抖。
    怎么会有这种事！
    “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想跟你说了，”齐冶又微笑了，嗓音清朗，非常郑重地说，“宋梦圆，你好，我是齐冶。”
    宋梦圆怔怔地望着这个陌生的齐冶，突然省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颤声问道：“那——那——原来的齐冶呢？”
    她还活着吗？
    万一她消失了——宋梦圆真不敢去想这个可能性，她只能祈祷这个可能性为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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