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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郡守听着,苦笑一下,到底应道:唉, 那我就回去歇上片刻吧。
    他走了。傅铭看着他的背影, 心想,梁太初真能歇下也是怪事。哦,他脚步果然是越来越快, 应该还是去找儿子了。
    也没看太久。须臾之后, 傅铭就转回头来, 看一眼白争流。
    前面分开的时候, 他还怎么看白争流怎么不顺眼。这会儿,却莫名觉得白争流哪里都也还不错。自己待顾邈是有意,可看白争流,也并非无情。
    只是仍有一件事,让他心头介怀。
    傅铭问:你当真放下顾邈了?
    白争流先是一怔,随即道:当真。
    傅铭说:什么时候?
    白争流:知道顾郎与梅兄互有情思之时。
    傅铭:我不信。
    白争流抿抿嘴巴,很有些惆怅地看他。
    在刀客的目光下,傅铭有些心软,但还是提出:哪怕日日见到顾邈,你也不会动心?
    白争流叹道:自然。顾邈已有他的情郎,我哪里还要对他上心了?
    在白争流看来,自己与顾邈,就像是偶有交叉,随后分开,越来越远的两条线。再有,仔细想来,就连那偶有交叉,都很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他们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就连存在于他与傅铭身上的孤独宿命都不曾在顾邈身上存在。
    傅铭听着,没有应声。不过白争流看他神色和缓,唇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白争流便明白,傅铭还是相信了。
    他明白得还是太浅。
    傅铭是天家出身,从小见到的,就是父皇后宫中的女郎们。他的兄长,如今的皇帝与皇后也算从年少时走来的夫妇,但这并不妨碍皇帝另有后宫三千。别的不说,他现有的侄子侄女们,可没有哪两个是同一个娘。
    不光是他的亲人,另有傅铭认识的大大小小官员。就拿梁郡守来说,他只有梁俊安一个宝贝儿子,这儿子又是郡守夫人生的,两人对独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但这妨碍郡守府中还生活着两个妾,她们各自有一个庶出女儿吗?
    不妨碍。
    所以,在听白争流再一次说他真的对顾邈无意时,傅铭的心情骤然松快下来,想:既然如此,让争流以后与顾邈一同伴我身侧,也并无不可。
    他的脉搏甚至因这个念头有些鼓噪。白争流与顾邈,一刀一剑,一隽逸一俊秀,皮相方面各有所长,又同样对自己情根深种。
    嗯,他已经很江湖了,起码没像部分王爷一样,把自己的护卫队都变成侍宠。不过两个人而已,争流与顾邈原先也就是朋友。他足够情深、足够一心一意,与父皇截然不同。
    在傅铭心情明快、白争流同样一无所知地轻松时,梁郡守那边,依然是一片沉重。
    郡守夫人也听闻了前面的事儿,这会儿赶来了,看着被束缚在床上、形容枯槁的儿子,默默垂泪。
    梁俊安则依然不断地朝虚空中踢腿,像是想要从困境中挣脱。他嘴巴里不断地念着一个名字:余容、余容
    郡守面色扭曲,说:我定要宰了那个贱人!
    郡守夫人花容失色,叫他:老爷,万万不可!
    郡守就看她。郡守夫人心头同样仇恨勾走儿子心魄的戏子,却还是要说:你之前说过的,那戏子勾得可不只是俊安一人!整个广安府的读书人,都被他勾得神思不属。你要是真治了他的罪,无凭无据的,万一一本折子参去京城
    梁郡守也明白这些道理。但眼看儿子成了这副模样,他还是说:那你道,要怎么办!
    郡守夫人长长叹气,说:九王爷不是说了,京中有神医吗?你我且再等等。
    梁郡守说:妇人之仁!停顿良久,到底也没有当真将那戏子抓来处死的魄力。干脆一甩袖子,走了。
    留下郡守夫人一个。她看着儿子,到底心痛更多。忍不住朝前走去,小心翼翼地靠近床头,叫道:俊安,你看看娘啊。
    梁俊安没有回答她,仍然自顾自地嘀嘀咕咕。
    只是与前面只叫余容不同,他这会儿的念叨,不再是零碎地呼喊,而是更长的句子。
    郡守夫人隐约听到:好,好,你来寻我。
    她五脏六腑都因这句话而烧灼。那戏子究竟有什么好?如何能惹得自家乖巧上进的儿子如此?唉,想不通。
    在傅铭打定主意、梁家人一片混乱、白争流沉浸在自己与傅铭和好的错觉中时,顾邈百无聊赖,心想,傅铭还没结束吗,怎么还没来找我?
    与此同时,梅映寒依然在街上找寻。
    他找了整整一个下午,时间长到顾邈几乎不耐烦了,开始在院中练剑。梅映寒终于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府中,想要找傅铭借些护卫,一同寻人。
    进门一看,傅铭正在和白争流下棋。
    梅映寒先是怔忡,随后朝白争流露出一个祝福神色。白争流颔首,有些担忧地看他。傅铭则微微一顿,思索片刻,还是说:好。
    但这只是托词。毕竟他是知道的,顾邈就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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