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裴钦这样,秦纵抿抿唇,咽下那些朕是皇帝,你是将军,情况分明与殷玄在时完全相反的玩笑话,郑重说:殷玄不过是一仗势欺人、狠心暴戾的废物,重来一次,不说占尽优势,起码也料得无数先机,但看他启用张涛,便能知道,此人有多愚蠢,你为何要拿自己与他相比?
这已经是让裴钦唇角勾起的答案。但是,并不能完全安慰到此刻的裴钦。
于是秦纵又道:再说了,我厌殷玄不假,待你,又哪里有过一分不好?
他同样起身往前。
绕过地上碎瓷片,来到裴钦身边。
两人相对,秦纵叹道:你何必拿自己和他比呢?平白得了糟践。
裴钦抿一抿唇,说:可是,你我毕竟都是男子。
秦纵说:西南军中,莫非并无此类状况?
裴钦说:那倒不是。
秦纵看他,裴钦进一步道:你是皇帝。
那些军汉两两搭伴儿,是因哪怕不娶妇,也无旁人闲言碎语在侧。实在担心死后没人烧香,往往有两个法子。
要么,看哪个同袍有了孩儿,便勤奋点儿上前,讨得孩子喜欢,让孩子认个干亲。要么,战争无眼,总有孩子流离失所。收养到自家,也算全了香火。
可这两条路子,在裴钦看,都无法用在秦纵身上。
如果秦纵还是从前那个小将军,他恐怕早就与对方剖明心意,再无烦忧思虑。
他没说得太清楚,秦纵却了然。
他和裴钦确认:只是因为这个?
裴钦眼皮颤动,说:你若要效殷玄
男皇后在侧,另有宠妃不断。如此一来,子嗣自然无忧。
裴钦绝对无法接受。
秦纵却轻飘飘道:效他做什么?
裴钦不信他不懂,提醒:子嗣。
皇帝怎么能没有继承人呢。
秦纵说:那还不简单?若遇到好的无父无母孩童,收来养着即可。
裴钦满面复杂地看他,秦纵迟疑,问:西南军中不是如此?至少西北军是这样。
裴钦慢吞吞道:那倒不是。
只是如此一来,自有许多反对的声音。在有些人看,皇家血统不纯,可是天大的祸事。
但秦纵听着,一律不以为意。
他说:我当这个皇帝,是不欲看苍生因殷玄受苦,却不是要让我自己受苦。
裴钦眼神微亮。
秦纵问他:你再有什么顾虑,一并说与我听。对了,你父身体不好,不如把神仙茶拿给他写。也可在京中修府,将他接来常住,只是莫要觉得这是要拘他在京。
裴钦咳了声:他身体好着呢。
秦纵:?
裴钦侧过头,不与秦纵直视,承认:我前面那样说,只是不知如何面对你。
秦纵听在耳中,哑然而笑。
他所:那你我,也算心意互通了?
裴钦斩钉截铁:心意互通,再无思虑!
语毕,两人对视,一同笑起。
第99章 双重生(38)
到底有宫人入内, 清理了地上瓷片。
若在前朝,有这份任务,多半因为皇帝又不知被何触怒, 宫人们做事时也要提着小心。
但于本朝宫人而言, 要做的仅一项寻常差事。皇帝与将军仍然有说有笑, 后者还抽空道了句仔细手。
宫人略带紧张地进门, 又平平静静地离开。甚至没意识到,对秦纵与裴钦而言, 这是怎样不同的一天。
的确。在外人看,皇帝与将军的相处模式没有丝毫变化。
总在早朝后让人留下,一不留神就待到深夜。
如此, 干脆就歇在宫中,再与皇帝秉烛夜谈。
太上皇、太后夫妇早早搬到京外别宫居住,舒舒服服地享受怡花弄草的闲暇生活。整个皇宫,秦纵都是最大的一个。
他曾经也觉得,与裴钦挑明以后,两人之间, 该有很多不同。
但事实证明,他们的相处模式与以往,还真没什么不一样。
除了一件事。
私下里, 裴钦改回了对他的称呼。不再叫他陛下,口中仍唤阿纵。
这夜,沐浴过后,秦纵一身宽松衣袍, 闲闲靠在床头读书。
看得不是兵书奏折,而是终于出了下一本的《大名遗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民间讨论太烈,那著书的才子绞尽脑汁, 定要让往后发展与旁人猜测不同。
于是在新一回故事中,前朝皇帝的妹妹暴露真心,原来她一心只为自己兄长做事。来将军身边,只为当一个奸细。可惜兄长实在蠢钝无救,惹得女郎也难以自处。
秦纵看着话本里角色对前朝皇帝的描述,略觉眼熟,不过到这会儿,还是尚未多想。
结果没过多久,他往下翻,就见到女将军一样被揭露真面目。原来此人并非女郎,而是与新帝一般无二的男子。此前数次与新帝争执,都发生在新帝险些撞破他男扮女装的时候。他急中生智,有意胡言乱语,好气走新帝。
秦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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