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言都恨不得扇他两耳光,能控制住不打玉离笙,就算他脾气好了。
“小道士,我给你留了馒头,你吃,都给你吃,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玉离笙的声音发颤,眼眶微微泛红,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
将偷藏的一个馒头,献宝一样地捧在了许慕言面前,颤声道:“我曾经在魔尊手里,生不如死,几次在生死间徘徊……我不敢为你求情,我怕再受到灭顶之灾,可是,小道士,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会原谅我的,对么?”
许慕言不搭理他,把头脸扭到一旁。
“小道士……周演,阿演,你行行好,理一理我罢,好不好?”
玉离笙挪了过去,掰下一小块馒头,往许慕言嘴里塞,急切地道:“阿演,以后,我的馒头都分你一半,水也给你喝,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
“你不是说,以后的所有节日,都陪我一起过么?你忘记了?”
许慕言当然没忘记,可渡玉离笙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甚至在心里默默念着,有人渡你玉离笙,无人渡我许慕言啊。
他也好委屈,好难过,好想哭的。
也希望这世间有一个人,能义无反顾地渡自己。
可是没有,玉离笙没有渡他,反而把他一步步拉下了地狱。
许慕言难过极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时空。
再也不想跟二十岁的玉离笙有任何交集了。
可是,下一刻,玉离笙就哭了。
在他面前红着眼眶掉眼泪。
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就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负了他一般。
许慕言侧眸望了过去,想起自己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玉离笙卑微可怜地在他面前,红着眼眶掉眼泪,祈求他的原谅。
可真当这一幕发生时,并没有令他多么开心。
“你理一理我罢,”玉离笙哽咽道,“不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不是我。可你为什么不理我?”
“……”
“阿演,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玉离笙抓着许慕言的手,眼泪啪嗒啪嗒滴在了两人合拢在一起的手掌上。
许慕言缓缓呼了口气,仍旧一言不发。
玉离笙便趁机凑上去,学着当初许慕言的样子,用舌头一点点舔舐着他的伤口。
为他清理脸上的血迹。
“脏。”
许慕言把头偏转过去,见玉离笙的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很可怜,又怕他会想歪。
遂又补充一句:“我脸脏。”
“不脏,让我帮你清理罢,好不好?”
都不等许慕言答应,玉离笙主动凑了过去,帮他把脸上的伤口清理干净。
之后又掰碎了馒头,喂到许慕言的嘴边。
“吃啊,小道士,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许慕言勉强吃了一口,觉得嘴里实在太苦了。
心也是,太苦了。
“小道士,你再吃一些吧,来,我喂你。”
玉离笙低声道,见小道士的唇瓣发白起皮,还裂开了血沟,脸色看起来很差,精神也不好。
有心想询问小道士,究竟是如何做到,让魔尊对他网开一面的。
可看见小道士如此惨淡的脸色,鬼使神差一般,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玉离笙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小道士,甚至连一碗清水也拿不出来。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这一个又冷又硬的馒头。
可许慕言吃了一口之后,就无论如何也不肯吃了。他摇了摇头,抬手推开了馒头,低声道:“我没有胃口,你自己留着吃吧。”
“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玉离笙贴着许慕言坐下,两个人的肩膀并在一起,他转头望了过去,盯着血肉模糊的伤痕,低声道,“这是怎么弄的?”
“我自己弄的,我不想受辱,所以,才抓过油灯,直接烫了上去……很丑是吧?”许慕言抬手虚虚地抚了上去,自嘲地笑道,“这不是第一次了。”
玉离笙不懂这句话的意思,追问道:“什么不是第一次?”
“没什么,即便我说了,现在的你也不会懂的。”
许慕言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毁容了。
上回毁容比这次要厉害十倍不止,这次不过就是毁了半张脸而已,对许慕言来说,算不得什么。
只不过前后两次,他都是间接因为玉离笙,所以才惨遭横祸。
许慕言有时候苦思冥想,琢磨着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十恶不赦,所以这辈子才遇见了玉离笙。
又或者是,他上辈子掘了玉离笙的坟,杀了他全家,抢了他的妻儿。
所以这辈子要过来偿还。
许慕言是多么地想,趁着玉离笙还没有长成大变态,赶紧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狠狠揍他两拳头。
可又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许久之后,许慕言才压低声儿道:“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怪你,出家人本就要慈悲为怀,心系天下苍生,我爱天下苍生,我也爱你。”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许慕言还是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去他娘的天下苍生,他只想快快乐乐地当一条老咸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