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言暗暗叹了口气,虽然能理解玉离笙现在对自己的敌意。
毕竟在玉离笙眼中,他现在不过就是个陌生人。
而且还是个影响玉离笙休息的陌生人。
“我是个出家人,”许慕言两手紧紧捂住肚子,试图让肚子听话一点,不要发出怪声,低声解释道,“出家人六根清净。”
“是出家人又如何?还不是同样沦落至此了?在魔尊的眼中,可不管你是出家人,留家人,都一样。”
玉离笙低声嘲弄地道,同样也被锁链束缚着,禁锢住了自由。
但他很显然被关押的时间太久,已经习惯如此。
甚至还能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中,侧卧在草堆上睡觉。
委实也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才,比十八岁时的玉离笙,少了几分怯弱,多了几分阴冷刻薄。
许慕言暗暗叹了口气,寻思着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跟玉离笙拉近距离。
要不然,再给玉离笙唱首歌吧?
既然不能唱《小白船》和《好运来》,那么唱别的歌也行啊。
许慕言还会唱《无锡景》,但很遗憾,在这个修真界没有无锡这个美丽的地方。
他至今为止也没搞清楚,这整个修真界,到底有多么广阔。
便只能稍微改动改动歌词了。
清了清嗓子,许慕言道:“我……我突然好想唱歌。”
“你看见什么东西没有?”
玉离笙对着许慕言扬了扬拳头,震的铁链哗啦啦作响。
许慕言眨了眨眼睛,特别诚恳地道:“看见了,一个拳头。”
“具体些。”
“一个沙包大的铁拳。”
玉离笙冷笑道:“你信不信,我这一拳头下去,你至少能掉三颗牙。”
“我不信……哎呀,哎呀,我开玩笑的,我信,我信还不行吗?”
许慕言见玉离笙攥着拳头过来了,赶紧双臂护头,往角落里一藏。
心道,玉离笙这个人怎么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一点都不斯文。
才刚一躲好,就听见远处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开锁的声音。
几个魔人提着漆黑的长鞭,挨个牢房检查,时不时能听见鞭子着肉的噼里啪啦声响。
但很奇怪的是,居然光有鞭子着肉的声音,却没有人发出半句痛呼。
这让许慕言不禁生疑,心道,这打的都是死肉烂骨不成?
怎么光挨打,不吭声?
这一个两个嘴还挺硬啊,看不出来居然都是那般铁骨铮铮的好汉。
许慕言当即肃然起敬,还未来得及多想。
却见方才还扬起拳头要把他牙齿打落三颗的玉离笙,噗通一下对着他跪了下来。
姿态要多卑微有多卑微,两手撑地,额头几乎都贴到了地面。
这委实吓了许慕言一跳,赶紧起身不肯受玉离笙此等大礼,还一边后退,一边连连摆手道:“别别别,折煞我了,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何至于突然跪下?快快快,起来,起来!”
哪知玉离笙并没有起身,甚至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许慕言十分诧异,刚要走过去将人搀扶起来。
哪知下一瞬,自背后猛地一道劲风袭来。
嗖啪一声,直接抽至了许慕言的后背上。
许慕言忍不住“啊”了一声,脚下一踉跄,便倒在地上。
哪知紧接着又劈头盖脸抽过来一鞭。
许慕言赶紧狼狈地躲闪,可他被锁链束缚着,根本无处遁形。
不过片刻,就挨了十多鞭,将他身上的衣衫抽碎,落下一条条的血痕。
而许慕言在挨了不下于二十鞭之后,他才明白过来,赶紧学着玉离笙的样子,跪了下来。
如此,狂风暴雨一般的鞭打,才终于停了下来。
“不错,还挺聪明……,”魔人收回了长鞭,冷声道,“挨二十多鞭,就能懂规矩的炉鼎,还真是不多见了。”
许慕言疼得呲牙咧嘴,恨得咬牙切齿。
心道,这都是什么破规矩,查房的时候,炉鼎还得跪下?
还不能发出声音,越叫打得越狠,一直到收声为止。
既然魔界对待炉鼎有这规矩,玉离笙方才竟然也不提醒他,就看着他傻呼呼地站着被人打!
简直岂有其理!
可偏偏许慕言又对玉离笙发作不得。
毕竟在玉离笙眼中,他现在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帮他是情分,不帮才是本分。
玉离笙大约也是不想惹麻烦,光是那熟练跪下的动作,就不难想象,玉离笙被人虐打了多少次,才生生打折了他的傲骨,将他逼成现如今卑微的模样。
怪不得后来的玉离笙不允许任何人提玉奴二字。
这何止是年少时期的屈辱,只怕还是玉离笙此生永远摆脱不了的噩梦。
许慕言咬紧牙关,暗暗安慰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要是意气用事,只怕活不过今夜。
那几个魔人见新来的炉鼎还挺乖顺的,便也没多逗留,巡查完毕之后,便离开了地牢。
等魔人一走,玉离笙立马跟没事人一样,从容不迫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也没看许慕言,直接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微微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怜许慕言就惨了,胸口被烧红的烙铁烙了一个印子,方才又挨了二十多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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