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清蓦地愣住,不等她回过神,那锦盒已经被打开送到了她面前。
——里面端端正正躺着三把形制不同的钥匙,只看花纹,她就知道宁承珣放手给她的这三家铺子确实不是什么小门面。
最后还是宁承琎笑着提醒她:“清儿,你二叔这是要先让你受一受历练,还不谢谢他么?”
宁婉清这才压下满腹狐疑,面上半分不显地从容接过盒子,礼貌含笑地道了谢。
宁承珣还语重心长地样子点了点头,说道:“这就算是叔父送你的生辰贺礼了。”
坐在荣氏身旁的宁平志一听“贺礼”两个字,顿时又坐不住了,一个起身脱口冲着宁婉清道:“长姐,我们也有礼物的!”
从早上到现在,眼睁睁让他看着其他人拿着这样那样的生辰贺礼在宁婉清面前露脸,简直是种抓心挠肝的折磨,他早就心痒难耐了,偏偏姐夫说什么要当着长辈和大家的面把礼物拿出来,那才能显得他们做弟弟的对待这份礼物的重视,所以就让他忍到了现在人都聚齐的时候。
可现在呢,戏都快开锣了,人却没了影子。他焦急的同时恨不得自己跑出去把花令秋从宁平德面前给拽走。
听见宁平志按捺不住的话语,宁承琎不由开怀失笑,问他:“哦?你要送什么礼物给长姐?拿出来让我们都瞧瞧。”
宁平志正想说话,忽然目光不经意瞥见不远处正走过来的两道人影,立刻精神一振,大喊道:“姐夫!”
花令秋还没走到跟前,他已迫不及待地迎上去拉住了对方,提醒道:“二叔刚刚送了长姐礼物。”
“寿星嘛,今天自然是要大丰收的。”花令秋笑着,抬眸朝宁婉清看了一眼,然后又问宁平志,“那你有没有告诉长姐,你们也有礼物要送她啊?”
宁婉清是知道他们三个前些日子在丹心斋里捣鼓东西的,便压抑着心中的好奇,平静温笑道:“你这些日子带着他们两个到底在准备什么呢?”
花令秋但笑不语,眼神示意了随波和逐流两人把东西呈了上来。
在场的人都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一看这雕花木盒的规制和大小,就基本猜到了里面是什么。
待随波把盒子一打开,里面果然是张琴。
宁婉清不由愣了愣。
“这琴的制法……”向来喜欢风雅之物的宁承琎最先察觉到了不同,“好像和市面上的不大一样。”他说着,已忍不住走上前来细细看了看,还试了下弦音,“好东西!用料虽普通却能化腐朽为神奇,这制琴师傅的手艺可谓绝佳。不过这上头的雕花么,就显得稚嫩了些——这到底是哪家铺子做的啊?”
“我知道了,”尚祺突然搭了句腔,“令秋,这琴是你亲手做来送给宁少主的吧?”
宁家众人讶然地朝花令秋看去。
“爹,”宁平志忍不住骄傲道,“这是我们和姐夫一起做的。”
那就毫无疑问了。难怪这制琴的手艺好,雕花的技艺却显得青涩稚嫩,原来是不同的人所做,至于宁平志,一个小孩子,想也想得到不过是帮着打个下手而已。
宁婉清慢慢走过来,伸手轻轻抚过琴弦,不觉莞尔:“谢谢你们。”
荣氏也很高兴,笑着说道:“婉清不如试试这琴吧?也让我们饱饱耳福。”
自己已经很久没弹过琴了。宁婉清忽然有些紧张,面上淡定地微笑道:“戏马上要开锣了,还是下次吧。”
宁箫忽然站了起来,笑道:“难得的日子,何必改天呢?若是姐姐觉得一个人在台上太冷清,不如我在旁边为你合个音吧。”
宁箫是长房养出来的女儿,琴棋书画自然是少不了要认认真真下苦功学的,而整个宁家上下都知道她的琴艺最好,宁婉清一听就知道对方这么说是另有目的——她是想反过来拿自己衬托她罢了。
但此时此刻,宁婉清若是直接拒绝了,难免显得有些扭捏。再说,看着宁平心和宁平志期待的眼神,她也不大忍心让他们失望。
而宁箫那边,已不等她回话,便已吩咐侍女去取琴了。
既然如此,宁婉清想,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这么想着,她便已开始迅速在心中筛选起可以压制宁箫的曲子来。
“我看还是不必麻烦箫妹妹了。”却听花令秋突然微微笑着开了口,说道,“难得大家如此高兴,今日又是清清的生辰,就由我来献丑,与她琴箫合奏一曲吧。”
他说完,右手随意往旁边一伸,随波就像是早已准备好似地从身上抽出来一支竹箫放在了他掌中。
宁箫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僵,而后干干扯了下嘴角:“姐夫说的是。”
宁婉清意味深长地看了花令秋一眼,伸手大大方方地抱了琴,微顿,然后转身准备往台上走。
花令秋随在她身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说了句:“放心,你怎么弹,我怎么跟。”
宁婉清抿了抿唇边的笑意,回眸微一扬眉:“夫妻同心,理应如此。”又问他,“这琴底部怎么还有剑槽?”
“配你啊,”他略略俯身,在她耳畔轻声说道,“带刺。”
宁婉清脚下一顿,垂眸看着琴身上雕刻的玫瑰花纹,心头不禁微动。
她默了默,终于无奈失笑。
***
花令秋与宁婉清的这一曲十分和谐悦耳的合奏让宁家众人可谓刮目相看,就连宁承琎都没想到原来自己这个女婿居然还是个真正擅音律的,而且听音识人,他在合奏的过程中完全是在配合着宁婉清来衬托她的乐音,可见是个有内秀却不爱显摆的,当下越发欣赏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