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露白在国内的众多同事中,本来就已经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处理了一场闻名国际的外交突发状况,很难让人不瞩目。陈斯昱当然看过那段闻名国际场的视频,长长短短不过一分钟而已,但是视频里的李露白太不容易让人忘记,她白皙的肤色,张扬的红唇,被正经的装束打扮框住,年轻朝气里于是有了难得的稳当,她当时的样子周正利落,运筹帷幄,占尽所有锋芒还能够进退自如。这段视频掀起过很大的风浪,身在国外,陈斯昱身边的同事们更是讨论过很久,他们一致觉得,李露白一定是个明艳张扬的人。可是在这么近的距离接触她后,陈斯昱觉得,她好像一朵玫瑰,不是寻常的玫瑰,是他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本书里的玫瑰。
那本书是圣埃克苏佩里写的《小王子》,而陈斯昱在这个时候,觉得李露白就是那个星球上唯一一朵被玻璃罩保护起来的玫瑰——骄傲,但其实也软弱。
走到车边时,陈斯昱还没有离开,李露白偏头,打趣道:“师兄想当我的司机?”
陈斯昱竟然没有否认,“我可以有这个荣幸吗?”
李露白一愣,靠在车门上,环着手思考好半天,才抬头看着陈斯昱认真说:“被老师知道我让师兄沦为我的司机,我就完了吧?”
陈斯昱说:“我说真的。”
李露白笑笑,“别了别了。”她接过侍应生递来的车钥匙,打开了车门,“有缘再会,祝师兄新的一年平步青云。”
坐进车里后,陈斯昱敲了敲李露白的车窗。李露白顺从的摁下车窗,“师兄还有什么指示?”
陈斯昱失笑,把花从车窗递进来,“别开太快,注意路况。”他顿了顿,“以后,你可以不用叫我师兄,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李露白接过花束,副驾驶上放着自己的包,不好再放这么庞大的花束了,她顺手抛到了后座上,然后挥挥手,“好的,陈斯昱。”
告别后李露白开车回家,路况很顺利,将车停到楼下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看过手机了,她从副驾驶的包里掏出手机,飞快的阅览未读消息,发现没有跟工作有关的人名,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是下一秒这口气又被提起来了,况南衡的名字横在屏幕上。叁个小时前他给她留了信息,他告诉李露白他的手术结束了,他刚从手术室出来,他最后说他觉得自己有点累。
李露白看着这几条信息好几分钟,她甚至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最后李露白把手机扔回副驾驶,重新发动了车,她调转方向,开出了小区,往关大附院的路走。
人一到夜里,总是最容易感性,最容易冲动,最容易不计较后果。这是一项很奇怪的本能,其实不妙。李露白思考过是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人太容易被环境影响到,只有安静下来的夜晚最能够放松警惕,最能够容纳一切忖度思量。
车里的音响声音不大不小,这首歌是很久没有听到的,粤语的女声婉转吟诉,“如何奉上感情,为何浪费热情。”
李露白看着前方的道路,只想要快点到关大附院,只想要快点到他身边,站在他面前。千万种词汇,千万种情绪,全都不能够完整表述在这一刻浮现的动心。
车停在关大附院的住院部停车场,李露白甚至连包也来不及拿,关上车门就疾步往电梯走去,她下意识间已经摁了八楼的按键。这个时间医院已经没有太多人来往,也因此电梯里只有李露白一个人,没有经停其他楼层。数字一个一个跳跃,明明是以秒计算,她也觉得格外煎熬。
夜晚的住院部安静很多,零星几个病患家属在走廊里穿行,连医护都是放轻了脚步的。也许因为这次是顺着第一次来外科时的路来的,李露白只是稍稍犹豫,就从记忆里翻出了况南衡办公室的路线,确定了方向。
隔得还很远的时候,就已经能看见况南衡办公室掩着的门缝里露出的灯光。李露白加快了步伐,高跟鞋的声音在已经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急促,她不得不又放慢下来,于是一段明明不长的路,她觉得自己也走了好久。
终于到况南衡办公室门前的时候,李露白深呼吸了一次,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她甚至能看清自己推门的手在微微发颤——但是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况南衡不在。
李露白不得不退出办公室,她叫住路过的护士,“你好,我想请问一下况医生去哪里了?”
护士合上病历,“况医生吗?”她眼里露出一瞬迷茫,往办公室方向张望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啊对了,他九点多的时候被一台手术叫走了,现在应该还在手术室里做手术呢。”
大概是李露白瞬间消沉的神色太让人惊讶,小护士不知所措的呆在了原地,末了又好心的问:“要不……你在办公室等一等况医生?”
李露白长长出了一口气,抚了抚额头缓神。她将散乱的头发向后捋了捋,接着挂上一个笑容,“没关系,谢谢你。”
这次真的是突如其来的想法,一点也不完美的是以况南衡繁忙的工作为结尾。他大概要很晚才能结束手术,李露白明天就要上班了,她知道自己应该是等不到他出来了。
但是很意外的是,回到家刚洗澡完出来,她接到了况南衡的电话。李露白有点低落,但是她总觉得让况南衡知道这种低落情绪不好,于是她调整了下心态,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快一些,才接起电话,“你的手术结束了吗?”
“结束了。”况南衡回答,“我听说你来找过我。”
大家听过陈慧珊的《我不爱你》吗?我去年在写这一章的时候,单曲循环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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