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宇幼年的人生是晦暗的、灰色的、毫无希望的,私生子这个词几乎牢牢刻印在他的血脉中。
后来女人死了,死于酗酒。
茫然的安泽宇跌跌撞撞地长大,某天,他看到电视上出现的陆泽,流着一半相同血脉的男人意气风发,而他活得浑浑噩噩。
安泽宇心中莫名产生不甘,他想凭什么呢,那个男人抛弃了一个女人,而最终的痛苦却要他来承受,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知道陆泽无辜,甚至可能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但他依旧想报复陆家。
因为那个男人,他血缘上的生父一直都对他的遭遇清清楚楚,却选择冷眼旁观。
安泽宇打点好一切,潜伏到陆泽身边,而他的确成功了,陆泽将他视为左膀右臂,将越来越多的事情交给他。
云姝的出现让他始料未及,她是他生命中最美的意外,他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心中的神坛上,不动声色地为她解决问题,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
安泽宇一边维持着自己的假面,一边暗地和纪城联系,两人趁着这次黑客行动直接出手,他如愿见到了陆氏的衰败,陆泽的消沉。
但本该高兴的安泽宇却觉得索然无味,最该报复的男人早就长眠于地下,让他生命充斥着灰色的女人也已离开,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直到和陆泽面对面对峙,安泽宇才明白他其实并不想报复任何人,他只想找个理由活下去。
无论失败还是成功,他想作为人而不是一个只能活动的躯壳活下去。
安泽宇离开了。
陆泽听完他的叙述,沉默了一会,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他不要出现在陆氏。
俊美的男人遥遥望着天空。
他想,这世间果真有因果循坏,种下的因,终究会成为果,回到你身边。
……
云姝见到安泽宇是在宠物医院,她带着暖暖去打疫苗,刚出医院大门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安秘书,好巧呀。”云姝朝他招呼,即使带着口罩,但从那弯起的绝丽眉眼也能看出她的高兴。
安泽宇一怔,他今天的打扮和以往是两个风格,没带伪装用的眼镜,很多熟人都没认出来,但云姝却一眼认出了他。
两人走到附近的长椅上坐下。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安泽宇问道。
云姝奇怪道:“安秘书就是安秘书呀,为什么认不出来?”
她的语气是那样理所当然。
安泽宇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才道:“我已经辞职了,以后就不是秘书了。”
云姝哦了一声,“那我以后就喊你的名字啦。”
她念了一遍,“安泽宇。”
再普通不过的名字从云姝口中念出来都仿佛带上了别样的魔力,这个由他母亲所起,刻意模仿陆泽的名字,在此刻显得如此独一无二。
他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五月的风太热了,安泽宇想,不然他的一颗心怎么会如此燥热不安呢。
安泽宇道:“我可能要离开了东城了。”
云姝呀了一声,立马坐直了身体,“为什么?是遇到麻烦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她其实还想问辞职的事,又担心问到不该问的。
女人眼中的担忧毫不掩饰,安泽宇蓦地笑了一下,那笑容散去所有冷淡,配着俊秀的面容,显出几分清朗般的温柔。
“没事,别担心,我只是想出去走一走,多看看这个世界。”
云姝观察了他的神情,发现并无勉强,才放下心。
她陪着对方聊了一会。
临分别前,俊秀的男人突然道:“姝……云姝,我们是朋友吗?”
“是呀,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呀,难道你没将我当成朋友?”
她的反问让安泽宇再次露出笑容。
他曾困于过去的经历,觉得世界遍布灰暗,了无生趣,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强行背上复仇的任务。
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他心有明月,世界便有了光。
……
云姝才刚推开栅栏门,就听到附近有人喊她。
“云小姐!”
她下意识侧头看去,不远处的一男一女正朝这边走过来。
今天的温度很高,云姝又走了不少路,正热得不行,反正都到家门口,她就把口罩摘了下来。
接近的脚步声倏地停住。
云姝抬眸望去,对面两人像是石化一般立在原地。
江文曜的大脑一片空白,那张脸太过美丽,一眼便让人神魂颠倒,忘记身处何地。
他听说陆泽和萧梓月都对她极为关心,当时内心还嗤之以鼻,以为这是个手段高超的女人,将那对未婚夫妻玩弄于鼓掌之中。
见到本人才知道自己曾经有多可笑,这份美丽超越了性别,无论男女都会被她吸引。
难怪萧梓月解除婚约后,将人护得跟个眼珠子似的。
相静萱也怔在原地,她和云姝几次见面,对方都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容貌,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对方这样做的原因,如果不遮住过于出色的容颜,云姝连出门都很麻烦。
这就是陆泽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相静萱曾悄悄嫉妒过云姝,然而见到了云姝真正的容貌后,内心无可抑制地涌上一股自卑,她清楚地认识到两人间的差距有如云泥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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