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本就是个小县城,堆积在花果村铁锹寨的老百姓算将起来也就百来号人。刘凌觉得这气势根本让他不屑于出手,京城脚下捧个唱的好的名角还有百来号人助阵呢。
可是再往深了想,苗疆一带又不止雁南这一小片地界。若是由着这个罗盘儿发展壮大,百来人就有可能变成上千人,上千人就有可能变成上万人。
迷途百姓之于信仰的迷恋,真正发展起来甚至比动乱可怕的多。
刘凌是个脑子跌了管的,根本不懂怎么往深了想。会这般分析厉害的,是连喻。
山呼锹神的声音还在继续,他看到那一地叩拜的百姓甚至夹杂了大批妇孺。都是统一的跪倒,叩拜,姿态和神色都很是虔诚。最关键的,那里全部是百姓,整整一城的百姓!!
事态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刘凌却在这个时候抖着袍子擦着鼻涕说:要不,咱们直接进去把这些暴民都戳死吧?
他感觉自己快要冷死了,这地界夏日里的风也这般冷厉粘稠。
连喻看着他那副傻啦吧唧的德行点了点头,也表达了自己的认同。
王爷所言甚是,戳死了那些暴民之后咱们就将尸体都用坑埋了,到时候圣上要是问起来了,便说花果村村民被起义军屠了城,里头老百姓一个也没跑出去,咱们也顶多担个无能的名头。
刘凌愣住了,觉得这个不好,他不能让父皇觉得自己无能。埋头想了一会儿,他转而提起腰间佩戴的大刀。
那咱们就把老百姓救出来,把里面领头的人杀个干净。
连喻挑眉,顺着他的刀柄摸了摸。
也好,只要王爷慧眼识珠,能从三百多名老百姓当中分辨出哪些是愿意跟咱们出来的,哪些是死心塌地跟着罗盘儿的就行。不然这动乱之下,再让人给捅了暗刀子,也实在是怪疼的。
刘凌恼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瞪着眼珠一扯连喻的袖子。
那你说该怎么办?
连喻拱手,十分的谦逊。
臣都听王爷的。
刘凌知道连喻这是在跟他打官腔,冷着脸一甩袖子,也不在房顶上呆了,横眉立眼的说。
带本王下去!
连喻没动,
刘凌又推了他一下。
让你带本王下午呢!!
连喻还是没动,只是很和善的对他说。
下去的银子还没给呢。
刘凌:。。。
那日一行人都没在山上多做停留,悄没声息的来,又都悄没声息的下山去了。
回去的路上,刘凌在马车里对张良复述了他跟连喻的对话。
他对他说:连喻真精。往死里坑我,而且他还让我自己拿主意,表面上是认同我,实际上是一句也没有认同,这是等着我去求他呢?
这货肯定是知道,他直接说出口的主意自己也不一定会接受,这才用了这个法子。
张良也挠着脑门,觉得这事儿吧,要是他们两能想到更好的主意,就不至于被连喻牵了鼻子走。困惑不已的一呲牙。
不是咱俩太笨了?
而后各自想了一会儿,异口同声的说。
肯定不是。
大堰第一傻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智商技不如人,难免钻牛角尖似的窝在房间里想主意。当然,他还得拉上一个张良,因为那样即便他想出来的主意不甚体面,也能推说是二人一起的杰作,不算自己完全的傻。
如是几天,他找了无数次的连喻,也说了无数次的主意。当然统一的没有受到反驳,只是认同的时候,会夹枪带棍的奚落一番。是的,刘凌听出来了,连喻是在奚落他,他想要翻脸,可是人家态度好,说的又都在理,想翻也翻不起来。
方婉之也明白连喻的意思。
他要让刘凌自己开口让他出主意,这一趟皇差出的不容易。刘凌即便再傻,那也是皇子,是王爷。他不认同的事情,连喻不能自作主张,那叫逾权。朝中党派明争暗斗了那么多年,之所以连家能够立于不败之地,完全是因为连家从来懂得分寸。
有才干是真,然而懂得如何敛去锋芒才是最关键的。
连喻知道怎么做官,更明白如何做生意。
刘凌和张良跑了几次之后终于明白了,他这是要银子呢。
又是一日晌午,二傻睡醒了之后十分开窍的拿了一箱子银子走到了后院。
阿桃在溜猫呢,凶神恶煞的让王守财在院子中多走几步路。
最近这货越发的胖了,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晒着肚子仰躺在地上,像一只翻了壳的王八。
连喻搬了小塌在树下纳凉,隔三差五也要听到几句唠叨。
大致是在说,他将王守财惯的没了样子,几乎要吃成一头小猪。连喻依旧是没脾气,懒洋洋的窝在塌子里抽空喂了颗拨了皮的葡萄给她吃。
刘凌和张良对视一眼,进门之后很有眼色的跟阿桃也打了声招呼。
两货最近跑后院跑的很勤,方大姑娘也习以为常了,拿眼往他们身后的大箱子一瞟,明白了。
笑眯眯的端了盏茶让他们坐下谈,自去屋里陪着王守财玩儿去了。
方婉之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如何掌握分寸,该她管的事儿,如王守财的手贱,以及连喻的住行,不该她管的事儿,如花果村,如朝堂,她一概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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