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仍然需要安静休息——圣芒戈的治疗师们阻止了更加频繁的探望,即便西弗勒斯醒来,他们依然固执地重复着之前的结论。但治疗师们的意见,对于救世主波特先生来说,一向都不那么重要。著名的绿眼男孩自顾自坚持着每天拜访这间病房的习惯,为此他甚至违反规定,擅自动用医院顶层走廊的壁炉,接着通过一番胡搅蛮缠的争执才取得了它的使用权。
虽然每一次进入病房他都要面临一番毒液的洗礼,但是哈利心里十分清楚,前教授对他的态度较之前已经有所缓和,尽管更多时候的还是无视自己——这毕竟意味着两人之间,那堵长期形成的、无形的墙有慢慢拆除的迹象。于是他放开胆子,径直在对方的床前坐了下来,把身体靠在床沿上,伸过头看了看对方手里的书。
一本魔药典籍,哈利对此感到汗颜——时至今日,他看见艰深的魔药著作依然毫无兴趣,他从来没指望自己会浪费时间去参加比N.E.W.Ts更高级的任何药剂师资格考试,那场考试已经让他牺牲了无数脑细胞。事实上,他现在能够独立做出复方汤剂真是个奇迹,并且足够了——哈利通常都是这样评断自己那备受摧残的魔药水平。但他还是装作兴致盎然的样子,眨眨眼睛,把身子又往里挪了挪,想看看那本书究竟写了些什么。
也许,只是借着这个理由,多陪伴一会眼前的这个人吧。也许,他完全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又会分开。
哈利正在设法压住心里涌上来的各种念头,还没看完一行字,一个低沉的声音就在头顶上炸响了:“我是否应该设想,伟大的救世主先生认为他的魔药水平已经可以接受劳瑞·德·昆西的著作,并且利用它来研究一种新的催眠魔药,使每个人一看见书本就想睡觉?”
劳瑞·德·昆西,那是谁?是英国人还是外国人,抑或某位不知名的古代魔药大师?哈利绞尽脑汁,但他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他讪讪地张开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发现他终于成功地把魔药大师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西弗勒斯放开了书本,黑色的眼睛从侧上方斜视着男孩。然而哈利的心脏突然一个猛跳,他发觉那目光里并不是昔日惯有的冷漠、抗拒和空洞,相反,居然还透露出几分兴趣。
哈利耸了耸肩。
“真像是斯莱特林的反应。”西弗勒斯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并且评论道,“那么我希望你的魔药水平的确有所进步。不过依我看来,大部分魔药大师都出身于世家,这个职业需要熏陶,所以很可惜,恐怕你的家族完全不足以让我产生这样的念头。”
“哦,不,教授,也不是一点都没有。我母亲在这方面还是很有……”
哈利急忙否认,随即他赶快用手指捏住了自己的嘴。
他屏住了呼吸,做好迎接一场最大的狂风暴雨的准备。显然,他不应该在西弗勒斯面前提起母亲。
“你的母亲?”西弗勒斯平淡地把眼光转向了天花板,想了一会儿,“哦,对不起,我想我并不认识你的母亲。”
“您……您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哈利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冲出了口腔。
“当然,除非你愿意说出她的名字。即便这样,我对别人的家谱也没有太多兴趣。”
西弗勒斯不耐烦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把注意力转回到书上。
那神情完全不像是在撒谎或者开玩笑……哈利几乎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第25章 孕夫西弗(三)
如果没有母亲这层关系,他在西弗勒斯眼里将仅仅是一个陌生人。
即便他在这位教授的课堂上忍受了七年毒液的洗礼,但是魔药教授决不会记得一个连生死水都不能独立配置完成的愚蠢学生,即使偶然记起来,也不过是在地窖里发几句牢骚而已。
只要他不是所谓的“救世主”。
不是因为他的母亲,他在魔药教授眼里将什么也不是。
一个愚蠢的,不应该出现在六年级魔药提高班课堂上普通格兰芬多。
他该干什么就该去干什么,如果夜游被逮到,或者捣腾了什么乱子,学院将要为此被大把扣分。除此之外,西弗勒斯不会为了保护他而付出哪怕一纳特的力气。
可怜的哈利·波特,正在为这个念头感到十足的恐惧。
火焰威士忌一杯接一杯地灌进他早已发烫的喉咙,他又叫了一瓶。这是在霍格莫德村一间新开张的酒吧里,哈利独自占据了一张桌子。幸好,他使用了复方汤剂——前天,他从教授的病房里走出来,就幻影移形返回小惠金区的那座房屋,虽然姨妈一家已经不住在那里了。他谁也没碰到,并且事实上,哈利完全不能解释自己作出这个奇怪举动的原因,那天晚上唯一的结局,只是他从一间麻瓜理发店里弄来了一缕头发,它们属于一个大腹便便,穿着条纹衬衫的中年男子,上面还带着古龙香水和洗发剂的混合气味。
哈利一时间有呕吐的冲动,于是他悄悄地用魔法捡起了那些头发。
所以,现在没有人知道他是救世主哈利·波特,他们只看到一个棕色头发,显然身材和心情都很不好的中年巫师,在疯狂地灌着火焰威士忌。吧台里面,那个一心想要增加销售业绩的新来的侍应生,正满心欢喜地,准备好了下一瓶最贵的火焰威士忌,随时打算送到这位压根不看商标的客人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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